回过神来的我看向老头所在的方向,只见老头瘫在墙角,胸口微弱起伏,嘴角不断溢出混着黑水的血沫。他颤抖的手指摸索着掏出老人机,嘶哑道:“亏了…二十块…风险太大了…” 他按下一个号码,气若游丝地对那头说:“师兄…快来…‘门’醒了…”
不到半小时,一个穿着褪色道袍、身形精干的中年人推门而入。他扫了一眼屋内的狼藉和奄奄一息的老头,眉头紧锁,迅速蹲下,往老头嘴里塞了颗腥红的药丸。两人低声交谈,我隐约听到“容器…不稳…锚点…死胎……”之类的词。
良久,那位师兄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我。他没有拿罗盘,也没有念咒,只是静静“看”着我,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我灵魂深处那扇扭曲的“门”。
“你想知道为什么?”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你这扇‘门’,并非严丝合缝。它在呼吸。”
他走近几步,无视我警惕的眼神,解释道:““门”的存在本身,就是两个维度之间的一个脆弱屏障。当那个世界的‘压力’增大,或者你自身的‘屏障’因情绪、健康、甚至月信潮汐而出现微小波动时,‘门’的缝隙就会稍稍泄露一丝气息。你感知到的那些‘东西’,就是透过这些缝隙渗过来的…‘气流’。”
“它们像趋光的飞蛾,本能地被你这扇特殊的‘门’吸引。那些黑影、低语、异象,都是门缝后那个世界无意识的‘探触’。它们没有完整的意志,只是被‘门’的存在本身所吸引的本能聚合体。”
“至于开门之后…” 师兄的眼神变得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占据你的身体,只是第一步,或者说,是开门必需的‘仪式’。你的身体、你的灵魂结构,是唯一能稳定承载那个世界存在降临此世的‘基座’。”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当‘门’被彻底打开,占据你身体的那个存在,将不再是这些零散的、无意识的碎片。它将是一个完整的、拥有可怕意志的…我们称之为‘巡界者’。它将以你的形貌行走于人世,但内在…”
师兄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它将是一个行走的‘裂隙’。它不是单独存在,它会像种子扎根一样,以你的身体为中心,不断撕裂这个世界的规则,让两个维度的边界在此地永久性地模糊、崩塌。”
“想象一下,”他指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你所熟知的一切物理法则可能在此地失效,重力混乱,光线扭曲。现实与噩梦交织,普通人甚至无法分辨,可能在睡梦中就被拖入彼端,或者彼端的恐怖直接在他们眼前具象化。那将不是一个鬼魂吓人那么简单,而是秩序的彻底瓦解,是现实结构的腐烂。”
“而你,”他最终将目光重新锁定在我因恐惧而苍白的脸上,“作为‘门’的持有者和开启者,你的意识不会立刻消亡。你将被迫清醒地‘容纳’它,感知它通过你的眼睛观看这个世界,通过你的手触摸一切,并通过你的存在,一点点地将这个世界…‘消化’、‘同化’成它们维度的一部分。你将是你自己世界沦陷的…第一见证者和永恒囚徒。”
我瘫坐在蒲团上,浑身冰冷。原来我感知到的那些,不过是门缝下的微尘。真正的恐怖,是门后那片渴望涌入、并将我所知一切彻底湮灭的…无比黑暗。而我,既是门闩,也是…钥匙。
老头师兄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插进了我认知的锁孔,猛地一转,露出了一个更加黑暗、更加庞大的真相。
“门……不止你一扇。”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自古以来就有。只是大部分,都‘关’了。”
他看着我震惊的眼神,继续解释道:“你以为那些从小就体弱多病、敏感多思,长大后却突然变得活跃,热衷于满世界跑,美其名曰‘寻找自我’、‘世界那么大想去看看’的人,都是为什么?”
他嘴角扯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那或许不是他们自己的意愿,而是他们体内那扇尚未完全稳固的‘门’,在本能地逃逸。”
“频繁地更换地方,跨越不同的地域,接触迥异的风土人气,就像……”他寻找着措辞,“……就像给一扇生锈的门不断涂抹不同的润滑油,或者用杂乱无章的信号干扰一个定位器。去的地方多了,气息混杂了,那些依靠‘门’的特定频率来定位的‘东西’,就难以精准捕捉。久而久之,找不到目标的它们会逐渐放弃,那扇门得不到持续的‘滋养’和‘呼唤’,便会慢慢沉寂、锈蚀,最终彻底‘关上’。通常,这个过程如果顺利,在当事人十五六岁,自身阳气最旺、意识定型之时,门就基本失效了。”
我猛地想起我那些初中毕业后就天南海北到处旅游、如今活得潇洒自在的同学,他们小时候似乎也多多少少有些“特别”,但如今早已泯然众人。难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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