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事馆一楼小会客室那场与王姓男子短暂而煎熬的会面,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丁陌几乎是凭借着残存的本能,强撑着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反锁房门的瞬间,他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整个人沿着冰冷的门板滑倒在地,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浪潮中载沉载浮,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世纪,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尖锐痛楚才稍稍退潮,留下一种被掏空般的、弥漫至四肢百骸的虚弱和钝痛。他瘫在地板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不能这样下去。
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如同最后一道防线发出的警报。他意识到,自己对【心理镜像】能力的运用,一直停留在一种近乎本能的、粗放的状态。如同一个孩童挥舞着锋利的神兵,只知劈砍,不懂保养,更遑论精确掌控。每一次使用,都伴随着巨大的、难以预估的消耗和反噬,尤其是随着他尝试“构建迷宫”和“植入念头”这些更精密的操作后,这种消耗呈几何级数增长,直至将他逼到如今这般濒临崩溃的绝境。
他必须做出改变。必须在彻底毁灭之前,找到驾驭这股力量的方法。他需要**寻找规律**——寻找能力使用与精神负荷之间的内在规律,寻找那根能够衡量消耗与恢复的标尺,找到自己的极限所在。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踉跄着走到书桌前,翻出一本空白的、原本用于记录日常开销的笔记本。他决定,从此刻起,系统地记录每一次能力的使用。
他用颤抖的手,在第一页顶端写下几个关键词:
**日期 - 时间 - 目标 - 操作类型(窥探/引导/植入/构建) - 持续时间/强度估算 - 即时感受 - 后续影响(头痛等级、持续时间、其他症状)**
这简陋的记录,将是他探索自身能力边界的第一张航海图。
记录的开始,是回溯。他凭借残存的记忆,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近期几次关键的能力使用:深度潜入武藤梦境获取“二十八日”情报;对南造云子进行情绪引导和念头强化;对小野进行的“迷宫”构建与“念头植入”实验;以及刚才会面时,为了维持表象而进行的、持续数分钟的意志力高度集中(这本身也是一种精神消耗)。
每一次记录,都伴随着对当时痛苦感受的清晰回溯,如同再次揭开尚未愈合的伤疤。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客观地写下去。
写完回溯部分,他已经汗流浃背,刚刚稍有缓解的头痛再次隐隐作祟。他停下笔,闭上眼睛,开始尝试第一次有意识的“恢复”观察。
他不再强行对抗痛苦,而是尝试去“感受”它。他仔细体会着头痛的源头、蔓延的区域、波动的强度;分辨着耳鸣的不同音调;观察着视野中黑斑的形态和移动规律。他像一个科学家,冷静地解剖着自己的痛苦。
同时,他开始尝试最简单的精神放松技巧——缓慢而深长的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的节奏上,试图放空那些不断翻腾的杂念和痛苦信号。这个过程异常艰难,纷乱的思绪和尖锐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试图构建的“宁静之岛”。
但他没有放弃。一次,两次,十次……他失败了无数次,精神如同绷紧的弓弦,无法真正松弛。直到天色微明,在精疲力尽和生理的极度困倦双重作用下,他才终于陷入了一种不算安稳、但总算不再被剧痛完全主导的浅眠。
几个小时后,他被窗外传来的卖报声惊醒。头痛依旧存在,但似乎从那种欲要炸裂的尖锐,缓和为一种沉闷的、持续的搏动。耳鸣声也减弱了些许。精神的疲惫感依然深重,但那种濒临彻底涣散的恐慌感,消退了不少。
他立刻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记录下醒来后的感受:
**“短暂浅眠约3-4小时。醒来后头痛由LV9(濒临崩溃)降至LV6(重度但可忍受),耳鸣减弱,眩晕感减轻。精神疲惫感LV8(极度疲惫),但意识清晰度有所恢复。”**
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变化,但对他而言,却如同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曙光。它证明,休息是有效的,他的精神具备一定的自我修复能力,尽管这能力在巨大的透支面前显得如此杯水车薪。
接下来的两天,是“二十八日”前最后的、风暴眼中的平静。丁陌严格限制了自己的活动。在领事馆,他只处理最必要的公务,避免任何复杂的思考和人际周旋。他推掉了南造云子的约会,以身体不适为由(这并非完全谎言)。他不再主动接触任何情报源,无论是军统还是红党。
他将所有剩余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自身状态的监测和记录中。他记录下不同时长和质量的睡眠对恢复的影响;记录下集中精神处理普通公务带来的消耗;甚至尝试了不同食物和饮水对精神状态微乎其微的调节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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