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忠坐在自家船头,用软布细细擦拭着那架祖传的独弦琴。琴身是用逾百年的紫檀木所制,琴弦仅一根,却是京族人的魂。海风咸湿,撩动他花白的鬓发。今年七十五了,他心想,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主持哈节祭祀。儿子阿海在防城港市区开了家海鲜酒楼,早就不碰渔网,更别说这老古董。时代变了,年轻一代的脚踩在水泥地上,比踩在渔船甲板上稳当。
“爸,回屋吧,起风了。”阿海从岸边走来,西装革履,与这渔村格格不入。
阮成忠没应声,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声沉郁的嗡鸣荡开,仿佛与远处的海浪应和。这根弦,京族人称之为“通灵弦”,传说能沟通生死,连接过去与现在。
哈节前夜,阮成忠被一阵奇异的鸣响惊醒。那声音低沉悠长,不像是风声,也不像是浪声,倒像是无数把独弦琴同时在演奏。他披衣起身,推开木门,循声走向海边。
村中其他人家也陆续亮起灯火,显然不止他一人听见这异响。
海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银光,仿佛月光在水面凝结成霜。更令人惊异的是,那银光之中,隐约有船影晃动,古旧的帆船样式,与岛上京族民族博物馆里收藏的清代渔船一模一样。
“成忠叔,这是……”年轻村长阮文福气喘吁吁地跑来,脸色惊疑不定。
阮成忠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海面。那些船影越来越清晰,船上似乎还有人影晃动,穿着古老的京族服饰,划桨的动作整齐划一,正从遥远的越南涂山方向驶来。
“是祖先,”阮成忠喃喃道,“他们在回家。”
突然,村中收藏独弦琴的祠堂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两人急忙奔去,只见祠堂门大开,里面所有的独弦琴都在无人弹奏的情况下自发鸣响,琴弦震颤,仿佛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动。
消息很快传遍全岛,村民们聚集到海边,面对这超自然的景象,有人跪拜,有人拍照,有人惊恐地后退。老一代人大多面色凝重,年轻一代则半信半疑。
“是全息投影吧?”阿海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还拿着手机录像,“哪个旅游公司搞的噱头?”
阮成忠狠狠瞪了儿子一眼:“闭嘴!这是祖先显灵!”
海面上的景象越来越清晰,那些古老的渔船仿佛随时会靠岸,船上的京族先民面容依稀可辨,他们眼神坚定,望着前方的岛屿,那是逃离越南涂山战乱后寻找的新家园。
突然,琴声变得急促起来,海面上的景象开始扭曲,先民们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原本平静的海面掀起巨浪,几艘渔船在风浪中剧烈摇晃。
“那是……海难的那部分祖先。”阮文福低声道。
京族民间传说中,祖先从涂山迁徙来时,并非一帆风顺,有一部分先民在海上遭遇风暴,全船覆没。这段历史在京族的古歌中有记载,但细节从未有人知晓。
此刻,海面上重现的正是那场灾难。落水的先民在波涛中挣扎,呼喊声仿佛透过时空的屏障,隐约传到岸上众人的耳中。
恐怖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原本跪拜的人开始后退,有孩子被吓哭,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
“他们……他们是不是要上岸了?”一个年轻人颤声问道。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海水中突然伸出一只只苍白的手,抓住岸边的礁石,试图爬上来。那些手的皮肤被海水泡得肿胀,指甲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只有阮成忠和几位老人还站在原地。
“回去!”阮成忠突然大喝一声,抓起身边的一把独弦琴,用力拨动琴弦,“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京族子孙记得你们,但阴阳两界,不可逾越!”
琴声激越,与祠堂中仍在自发鸣响的千百把独弦琴共鸣。海面上的景象波动起来,那些试图上岸的手迟疑了,缓缓缩回海中。
阿海看着父亲挺直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那苍老身躯里蕴含的力量。他从小听父亲讲述京族的历史和传说,却始终当作神话故事,直到今夜亲眼目睹。
接下来的几天,岛上人心惶惶。哈节庆祝活动照常举行,但气氛明显不同。每晚,独弦琴仍会自发鸣响,海面上的景象越来越逼近现实,先民的影子几乎能触摸到岸边的沙石。
阮成忠组织老人们日夜守在海边,用独弦琴声“安抚”祖先之灵。但他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祖先们似乎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才跨越阴阳之界归来。
“他们在找什么东西,”一晚,阮成忠对儿子说,“或者说,他们在找什么人。”
阿海这些天帮着父亲看守海岸,对京族传统文化有了新的认识。他翻遍家族古籍,终于在一本破旧的日记中发现线索。那是他曾祖父的记录,记载了那场海难中,有一艘船上载着京族最重要的圣物——涂山玉玺,那是京族祖先从越南涂山带来的信物,象征着京族的根。
海难发生后,玉玺随船沉没,京族从此失去了这一圣物。后来的祭祀中,只能用木雕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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