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请了先生教她识字,请了武师打熬她的筋骨。他并不常来看她,但每次来,都会检查她的功课,亲自指点她的武艺。
记得他教她认的第一个词,不是“杀戮”,不是“服从”,而是“初心”。
他在沙盘上写下这两个字,对她说:“琉璃,记住。无论将来你学会多少杀人的技巧,掌握多少生存的法则,都不要忘记你最初为何而拿起武器。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最初为何拿起武器?那时的她懵懂,只是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为了能留在他身边,为了不再回到那个任人欺凌、饥寒交迫的过去。
他还送给她第一把匕首,样式古朴,刃口却锋利无比。
“利器虽好,但最终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他将匕首放在她稚嫩的掌心,语气郑重,“和你自己的心。”
九年时光,弹指而过。
那个在泥泞中挣扎的小乞丐,变成了如今武艺高强、令权贵闻风丧胆的暗影琉璃。而那个清冷的少年亲王,也已成为权倾朝野、深沉莫测的玄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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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床榻上,琉璃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呓语,猛地从梦境中惊醒,坐了起来。
窗外,天光已经微亮,晨曦透过窗纸,在室内洒下朦胧的光晕。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着,梦里那种冰冷的绝望和被拯救的温暖,交织在一起,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她下意识地伸手,再次摸向枕下。
那柄冰冷的匕首静静地躺在那里,熟悉的触感让她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九年了,这把匕首从未离身。它是武器,是主子的赠予,更是她与过去那个弱小自己的连接,提醒着她来处,也警示着她不可懈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她低声重复着夜玄当年教导她的话。
她的初心是什么?
是活下去。是追随那个将她从地狱拉回人间的少年。是成为对他有用的人,守护他所在意的一切。
想到夜玄,想到他肩胛的旧伤,想到那盒被她冒险带回来的金疮药,琉璃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昨夜那一丝因主子看穿而生的慌乱,以及因林清砚话语而产生的微小波澜,在这一刻都被深深压下。
她是琉璃,是夜玄的影,是他的刃。这就够了。
她起身,利落地洗漱,将昨夜破损的衣物彻底销毁,然后换上新的劲装,将匕首贴身藏好。做完这一切,她推开房门,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精神一振。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而主子,必然已经有了新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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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王府另一端的书房内。
夜玄起得比琉璃更早。他早已穿戴整齐,坐在书案后,听着暗卫首领墨羽的汇报。
“王爷,都已处理干净。李辅国府上所有知晓‘离魂散’来源的仆役、门客,共七人,昨夜均已‘意外’身亡。线索指向西域商会,但背后是否有其他人,还在追查。”
夜玄面无表情地听着,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西域商会……看来,有些人的手,伸得比本王想象的还要长。继续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墨羽应道,随即又补充,“另外,我们的人发现,昨夜事发后,国师府的人曾暗中接近过宰相府,似乎在搜寻什么,但很快又撤走了。”
夜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他在找那些密信,或者,想确认琉璃是否得手,是否留下痕迹。老狐狸,动作倒是快。”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加派人手,盯紧国师府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与北戎使节的任何接触。”
“属下明白。”
墨羽领命,身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书房角落的阴影里。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夜玄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逐渐苏醒的王府庭院。花木扶疏,亭台楼阁,一切看似宁静祥和,但他知道,这平静之下,是即将汹涌而来的惊涛骇浪。
李辅国之死,只是一个导火索。
他需要一个人在明处,来牵制国师的注意力,同时推行他的一些政见。这个人需要足够正直,有一定声望,又不能是他核心阵营里过于醒目的人物。
一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林清砚。
那位出身寒门,凭借自身才干屡破奇案,以刚正不阿着称的京兆尹少丞。此人素有清名,在士林中有不错的口碑,且与各方势力牵扯不深,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是时候,将他推到台前了。
而琉璃……
夜玄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经过昨夜,他意识到这柄他亲手打磨的利刃,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加“锋利”,也更加……难以完全掌控。
那份因一盒金疮药而产生的迟疑,究竟是弱点,还是……他不敢深想,也不愿去定义。
但无论如何,棋局已开,每一颗棋子,都必须落在它该在的位置。
他转身,走向书案,铺开宣纸,开始勾勒今日朝会上需要提出的议题,以及,如何顺势将林清砚推上更重要的位置。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沉静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在黎明后的金銮殿上,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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