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疗的副作用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沈清欢的每一根神经。
恶心感如影随形,吃下去的任何东西都会在胃里翻江倒海,然后不受控制地吐出来。
她瘦得脱了形,宽大的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陆承渊看着护工又一次端着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还是吃不进?”他冷声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护工吓得低头:“她一吃就吐,勉强喂了点流食,也……也吐了。”
陆承渊烦躁地扯开领带,大步走进病房。
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酸腐气,让他不悦地蹙紧眉头。
沈清欢正蜷缩在床边,对着垃圾桶干呕,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灰败。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陆承渊的心头。他讨厌这种无力感,讨厌看到她这副脆弱得随时可能碎掉的样子!
“装给谁看?”他上前,一把将她拽起来,动作粗鲁,“不就是化疗吗?别人都能忍,就你娇气?!”
沈清欢被他扯得一阵眩晕,胃里更是翻涌得厉害。
她想推开他,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说话!
”陆承渊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是不是又想用这种方式博取同情?嗯?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沈清欢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却扭曲的脸。
绝望和病痛折磨得她几乎失去了理智,一股强烈的悲愤和委屈突然冲垮了堤坝。
“放过我?”
她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眼泪混着冷汗滑落。
“陆承渊……你……你还要怎么不放过我?” 她猛地抓住他胸前的衬衫,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控诉:
“我得了癌症……咳咳……孩子没了……每天像牲口一样被灌药……吐得生不如死……这样……这样还不够吗?!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算是赎清了你所谓的罪?!”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潮。
陆承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话语里的绝望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她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中那铺天盖地的悲凉,捏着她下巴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力道。
“你……”他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那些刻薄的、威胁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清欢脱力地松开他的衬衫,瘫软下去,伏在床边继续呕吐,这一次,吐出的不再是食物,而是带着血丝的酸水。
那抹刺眼的红,让陆承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一瞬!
他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里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医生!叫医生来!”他冲着门外失控地低吼,声音竟有些发颤。
医生和护士匆忙赶来,围着沈清欢进行检查和护理。
陆承渊被挤到一边,他站在那里,看着沈清欢如同破布娃娃般任人摆布,耳边回荡着她刚才那句“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算是赎清罪”。
一股莫名的、尖锐的刺痛感,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他坚硬的盔甲,扎进心口最深处。
他忽然想起,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情绪激动过了。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沉默的,麻木的,逆来顺受的。
原来,不是不痛,而是把所有的痛都积攒了起来,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为什么……他的心也会跟着痛?
不!不可能!他是恨她的!她害死了雪宁!这是她应得的!
他强行压下心底那丝异样的抽痛,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对,这是她赎罪的方式!他不能心软!
但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沈清欢那瘦骨嶙峋、微微颤抖的背上时,那冰冷的恨意,似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裂痕。
在强效止吐针的作用下,沈清欢终于暂时摆脱了那令人绝望的恶心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已是黄昏。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陆承渊不在。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觉得渴得厉害。她艰难地想要撑起身子去够床头的水杯,却因为无力又跌了回去。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陆承渊走了进来,手里居然拿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草莓蛋糕。
暖黄色的灯光柔和了他平时冷硬的轮廓,他甚至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走到床边,将蛋糕放在床头柜上。
“醒了?”他的语气依旧算不上好,但少了些以往的戾气,“医生说吐得太厉害会导致低血糖,吃点甜的会舒服点。”
沈清欢怔怔地看着那个蛋糕,又看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草莓蛋糕……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还算“正常”的时候,很喜欢吃的东西。他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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