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法师猛然转身。
动作僵硬,如同被操控的木偶。双眼翻白,口中喷出黑雾。那黑雾浓稠如墨,在空中凝聚成一只虚影之手,五指张开,指甲尖锐,朝秦明的灵魂抓来。
那手没有温度,也没有实体,可当它靠近时,秦明感到一阵刺痛——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存在本身被撕扯的剧痛。他想要逃离,却被红光牢牢吸附,动弹不得。灵魂边缘已被触及,仿佛一张纸被撕开一角。
紫袍高功念咒的速度越来越快。
嘴唇几乎看不出动作,快得令人惊骇,连喉结都在剧烈抖动。额上的黑汗不断流淌,整个人剧烈颤抖,衣袍湿透。这法术显然也在反噬施术者,但他毫不停歇,反而再次用力摇动铃铛。
第二声震荡传来。
秦明感觉意识被撕成两半。一半仍在抵抗,另一半却已开始顺从,甚至有种奇异的安宁感,仿佛归宿已至,无需再挣扎。他眼睁睁看着那只黑手逼近,指尖触碰到他的“边缘”,灵魂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
就在此刻——
供桌上的死亡证明骤然爆发出强光!
整张纸如同燃烧起来,红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一道屏障,形如古老符箓,纹路复杂,流转着暗金光泽。黑手撞上红光,瞬间溃散,化作缕缕黑烟消散于虚空。那光芒不仅挡下攻击,反而顺势反推,将秦明的灵魂包裹其中,形成一层流动的赤色光茧。
他听见一个声音。
熟悉、温柔,令他心头安定,像是童年夏夜奶奶摇扇驱蚊时的呢喃。
“别让他们拿到你的名字……”
是奶奶的声音。
话音刚落,红光猛然收紧,如网般将他牢牢裹住。下一秒,他感到失重,整个人被向上牵引。屋顶不再是木梁与瓦片,而是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他穿了过去,毫无阻碍,仿佛穿过一层水膜,无声无息。
外面没有天空。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雾。地上散落着白骨,有的完整,有的断裂,依稀可见生前穿着的布片残骸。远处矗立着低矮残破的屋舍,像是坍塌的庙宇,门扉半开,内里漆黑如渊。风吹来,带着腐朽的气息,混杂着铁锈与陈年香灰的味道。
红光裹着他疾速前行,速度越来越快,方向不明。他无法控制,也无法停下。唯一能感知的,是右耳的温热仍在持续,虽微弱,却始终未断,像是命运之线尚未斩断。
身后,灵堂恢复平静。
紫袍高功跪倒在地,喘息不止,脸色灰败如死人。手中的青铜铃多了一道裂痕,自顶到底贯穿而下,铃舌坠落,发出一声轻响。他望着碎裂的铃铛,声音嘶哑:“他不该是媒介……可为何被选中?此子命格隐匿,魂印不显,分明不该入‘召引’之列……难道……她早有准备?”
黄袍法师倒在角落,鼻口流出黑血,腥臭刺鼻。双眼微睁,瞳孔全白,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几秒后,身体抽搐了一下,再无动静。
灵堂内,众人仍在烧纸、哭泣、低语。无人注意到秦明倒在地上,也无人发现供桌上那份复印件已化为灰烬,随风飘散,不留痕迹。
而在灰雾深处,一道红光划破天际,宛如流星坠入荒原。
秦明的意识逐渐模糊。他不知将去往何处,也不知是否还能归来。但他清楚一件事——
他的名字,差点被人夺走。
那不仅是称呼,是身份,是存在于世的凭证。一旦被取走,他将永远迷失在阴阳夹缝之中,成为无名之魂,任人驱使,永世不得超脱。
红光载着他飞过一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小山。
山顶插着半截生锈的铁牌,上面刻着字,一半埋于土中。风吹开尘土,显露出两个清晰的大字:
酆都
字迹斑驳,却透着森然威压,仿佛整个灰雾世界都在围绕这两个字运转。秦明心头一震,记忆深处浮现出幼时奶奶讲过的传说——
“酆都之下,有门九重,鬼差执簿,点名入城。若名被录,便不得返阳;若名被删,则永堕虚无。”
原来如此。
他们要的不只是他的魂,而是他的“名”。只要名字落入他们之手,他便不再是秦明,而是一枚可被操控的阴仆,一缕无主孤魂。
可奶奶……她留下了什么?
为何那耳钉至今仍热?
红光继续前行,穿越灰雾,越过荒原,前方隐约出现一道巨大的轮廓——似城非城,似山非山,黑影矗立,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存在于此。
城门前,两盏幽灯长明,照出一条由碎骨铺就的小径。
风中,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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