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 沈清莲将饭碗和筷子轻轻放在沈月柔面前,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沈月柔迟钝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似乎费了点劲才聚焦到面前的饭菜上。饭菜的温热气息扑在她脸上,带着一丝微弱的、熟悉的香气。她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像是呜咽,又像是叹息。宿醉和巨大的情绪崩溃耗尽了她的力气,也摧毁了她本就脆弱的思考能力。她只是本能地,拿起筷子,手有些抖,夹起一筷子菜,混着米饭,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起来。味道如何,她似乎尝不出来,只是麻木地重复着吞咽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某一点,仿佛灵魂已经飘远。
清莲也在她对面坐下,面前同样摆着一碗饭。她没有立刻动筷,只是静静地看着母亲狼吞虎咽——或许那不能叫狼吞虎咽,只是一种填塞式的进食,为了缓解胃部的不适和精神的空虚。母亲吃得很快,很急,几次差点噎到,咳嗽几声,又继续吃。那姿态,不像是在享用食物,更像是在进行某种自我惩罚,或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清莲看着,心里一片冰冷的荒芜。没有怜悯,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极致的、近乎残忍的平静。她拿起筷子,也夹起一点菜,送入口中。饭菜是温的,味道很普通,甚至因为油少而显得有些寡淡。但她吃得很慢,很仔细,咀嚼着每一口米饭,品味着白菜的微甜、鸡蛋的香、肉片的咸鲜。这不是在品尝味道,而是在进行一场与过去的、沉默的告别仪式。吃下这顿饭,就像吃下她与这个“家”、与眼前这个名为“母亲”的女人之间,最后一点残存的、温情的幻觉。
她想起更小的时候,母亲偶尔也会在发工资那天,买一点肉,回来炒个菜,母女俩默默吃饭。那时虽然沉默,虽然贫穷,但至少还有一丝相依为命的暖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呢?是父亲早逝后生活的重压?是母亲染上赌瘾后的暴躁易怒?是债主一次次上门逼迫的恐惧?还是……那个雨夜,母亲颤抖着手,将下了药的水递给她,眼神躲闪地说“喝了吧,睡一觉就好了”的那一刻?
记忆的碎片冰冷而尖锐,划过心口,却已不再流血,只留下麻木的痛感。她一口一口,平静地吃着。这或许是她为母亲做的最后一顿饭,也是她和母亲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从此以后,山高水长,阴阳两隔,或者,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沈月柔很快扒完了自己碗里的饭,菜也吃掉了一大半。她放下碗筷,发出一声满足又空洞的叹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神依旧涣散,仿佛刚刚进食的并不是她本人。胃里有了食物,似乎稍微抵消了一点那蚀骨的寒意和空虚,但更深层的疲惫和绝望,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将她淹没。她甚至没有看女儿一眼,也没有对这顿饭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呆呆地坐着,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线的木偶。
清莲也吃完了自己碗里最后一口饭。她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没有剩下。然后,她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动作依旧轻柔,甚至带着一种异样的耐心。她将剩菜用保鲜膜仔细包好,放入冰箱。将碗筷拿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油渍,洗涤剂泛起细小的泡沫。她仔细地清洗着每一个碗,每一双筷子,每一个盘子,用抹布擦干,放入碗柜。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寂静无声,只有水流声和碗碟轻轻碰撞的脆响。
沈月柔就那样瘫在椅子上,目光茫然地追随着女儿在厨房忙碌的纤细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混沌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情绪——是困惑?是依赖?还是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酸楚?但她太累了,酒精和情绪的巨大消耗让她的大脑如同生锈的机器,无法处理任何复杂的思绪。那丝微弱的情绪火花,很快就熄灭了,重新归于一片麻木的死寂。她只是看着,看着女儿平静地做着这些日常的琐事,仿佛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
清莲擦干了手,将抹布晾好。厨房恢复了整洁,甚至比平时更整洁一些,仿佛主人即将出远门,特意收拾过。她转过身,看向餐桌旁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母亲坐在那里,低着头,凌乱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瘦削的肩膀和微微佝偻的背脊。这个曾经给予她生命、也曾带给她无尽痛苦的女人,此刻看起来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像一个被命运和生活联手撕扯得破烂不堪的布偶,勉强被几根线牵着,勉强维持着“人”的形状。
没有恨意翻涌,没有报复的快感,甚至没有多少怜悯。清莲的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巨大的空旷。像暴风雪过后一望无际的雪原,万物死寂,了无生机。她完成了“最后的晚餐”,完成了这场沉默的、单向的告别仪式。程序已经走完,接下来,就是执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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