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首次问询,像一阵猝不及防的疾风骤雨,猛烈地冲刷而过。表面上,雨水停歇,乌云似乎暂时散去,校园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但只有身处风暴中心的沈清莲和沈星河知道,那彻骨的湿冷和泥泞的窒息感,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渗入地底的寒潮,更持久、更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们的每一天。
对沈星河而言,这种煎熬是显性的、近乎崩溃的。白天的学校,成了他需要竭力表演的舞台。他必须扮演一个因父亲失踪而忧心忡忡、情绪低落但努力维持正常的儿子。他强迫自己听课,但黑板上的公式和文字扭曲变形,最终总会幻化成父亲倒地时圆睁的双眼,或是石灰池中翻滚的惨白浆液。他食不知味,午餐盒里的饭菜如同锯末,难以下咽。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老师偶尔投来的同情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让他如坐针毡。他变得异常敏感,任何与“父亲”、“失踪”、“警察”甚至“工地”相关的词汇,都会让他心跳骤停,脸色煞白,引来旁人更多的“关切”,这又加剧了他的恐慌。
而夜晚,才是真正的地狱。一旦闭上眼睛,黑暗便化作无尽的梦魇。他反复梦见父亲满身是血地向他索命,梦见警察识破了他的谎言,冰冷的手铐锁住他的手腕,梦见清莲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他,转身离去,留他一人坠入深渊。他常常在深夜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裂开,喉咙里压抑着尖叫的冲动。黑暗中,只有床头那盏小灯微弱的光芒,才能给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开始害怕睡觉,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听着窗外每一丝细微的声响,直到天色泛白,才精疲力尽地陷入短暂的、不安的浅眠。短短几天,他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整个人瘦脱了形,像一株失去水分、迅速枯萎的植物。
母亲林婉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只当是父亲失踪带来的打击和忧虑所致。她心疼,却无能为力,只能变着法子给他做些有营养的饭菜,轻声安慰,但她的每一次靠近和询问,都让沈星河感到加倍的痛苦和愧疚。他无法对母亲说出真相,只能将所有的恐惧和罪恶感死死压在心底,独自承受这缓慢的凌迟。
与沈星河的外在崩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沈清莲那近乎残忍的、向内压抑的冷静。她像一台精密调整过的机器,将自己的情绪牢牢锁死。在学校,她比以往更加沉默,几乎不与人交流,总是独来独往。但她并非退缩,而是一种极致的警惕。她的感官仿佛被放大到极致,时刻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捕捉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她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看似平静地落在书本上,实则余光始终在观察着教室的入口、走廊的动静,以及……偶尔,会极其短暂地、不着痕迹地扫过远处那个日渐憔悴的身影——沈星河。
她没有噩梦,因为她几乎不允许自己沉睡。即使躺下,大脑也在高速运转,反复复盘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推敲警方可能提出的新问题,预演各种可能的突发状况。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课本和习题集成了她隔绝外界、麻痹自我的堡垒。她疯狂地刷题,背诵,演算,让高强度的脑力活动占据每一寸思维空间,不给恐惧和回忆任何可乘之机。只有在全身心沉浸于公式和定律的世界时,她才能暂时忘记手上的血腥味和泥土的冰冷。然而,这种极致的压抑并非没有代价,她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偶尔,当她极度疲惫或精神松懈的瞬间,拿着笔的手指会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她总会迅速握紧拳头,用指甲掐痛掌心,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他们就像两座孤岛,被同一片名为“秘密”的黑暗海域包围,彼此能望见,却无法靠近,更不能发出求救的信号。那种无形的、由共同罪行铸就的联结,在死寂的沉默中,变得愈发坚固,也愈发沉重。
直到那天下午,在图书馆。
沈星河几乎是逃到图书馆的。教室里同学们压抑的议论和同情的目光让他窒息,他需要找一个角落藏起来。他习惯性地走向以前常和清莲一起坐的那个靠窗位置,走到一半才猛然惊觉,硬生生刹住脚步,慌乱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注意到这个“不合时宜”的举动。最后,他仓皇地躲进了书架最深处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将脸埋进膝盖,肩膀难以抑制地轻轻颤抖。他太累了,恐惧和负罪感像两只无形的手,快要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靠近。
沈星河猛地抬起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沈清莲。
她抱着一本厚厚的参考书,正站在书架的另一端,似乎是要找什么资料。她的目光,恰好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
沈星河在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无法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警惕。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复杂的东西——不是同情,不是安慰,而是一种……确认。一种“你还在,我也还在,我们都还在这地狱里”的、近乎残酷的共鸣。她的眼神像一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穿透了他所有的伪装,照见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慌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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