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调“夫人”,落款“夫”,都是在用一种强硬到近乎霸道的方式,重新划定并紧固彼此的界限,提醒她,也安抚自己内心那头因思念和猜忌而躁动不安的野兽——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这是不容更改、不容置疑的事实。
他将信仔细封好,交给侍立一旁的心腹亲卫,冷声吩咐,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加急,务必亲手交到王妃手中,看着她接过去。另,传话给王府总管,王妃近日言行,见过何人,说过何话,事无巨细,详实禀报,不得有丝毫遗漏。”
他需要知道,她收到这封带着他怒意与强势的信后,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是害怕,是委屈,还是……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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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京城王府。
李晚妤收到这封带着边关风尘与凛冽气息的信时,正在太医的指导下,于暖阁内轻轻按压着微微不适的脘腹。孕吐的反应近日减轻了些,但偶尔仍会感到疲惫乏力。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笺,那熟悉的、凌厉霸道的字迹扑面而来,让她心头先是一紧,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那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压迫感。当读到关于称呼的那一行严厉指责时,她脸颊微热,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指尖蜷缩。
原来……他一直记得,并且如此在意。她并非故意违逆,只是独自一人时,那份因他尊贵身份和偶尔流露的戾气而产生的敬畏便不自觉抬头,总觉得写下“妻”或直呼“夫君”过于僭越,怕惹他不喜,也怕自己承受不起那份亲密。
但他的信,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又像是一种强势的牵引,不容拒绝地将她重新拉回他设定的轨道。她仿佛能看到他写下这些字时,那副剑眉紧蹙、薄唇紧抿、不悦又执拗的模样,甚至能想象到他因猜忌而泛着冷光的眼神。
一种微妙的、被人在乎着、甚至可说是被强烈需要着的感觉,悄然冲淡了那丝畏惧。她不自觉地抚上尚未显怀的小腹,那里正悄然孕育着他们共同的血脉。
他是孩子的父亲,是她在世间最亲密的人,这个认知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坚定。
她轻轻推开太医的手,走到书案前,重新铺开信纸,仔细研墨。提笔时,手腕虽依旧带着几分怯怯的恭谨,笔下的字迹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郑重。在署名处,她犹豫片刻,终于顺从地、一笔一划地写下:
“妻 晚妤 敬上”
写完后,她看着那个独立的“妻”字,心跳得有些快,如同擂鼓,脸颊也染上绯红,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安定和归属感。她又在信中添了几句日常琐碎,关于膳食渐渐正常,关于芍药花苞又长大了一些,最后,仿佛用尽了勇气,在末尾轻声道:
“夫君之言,妾……我已谨记于心。边关苦寒,望君保重。盼君早归。”
她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在书信中直接写下“夫君”二字,但那个从“妾”到“我”的转变,和“盼君早归”那带着依赖的叮嘱,已是一种无声的、极大的让步和回应。
她几乎能想象到他看到这里时,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和高傲又满足的神情。
当家书再次由心腹送出,李晚妤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沐浴在春日阳光下、即将绽放的芍药花苞,心中那份原本带着惶恐和被动的等待,似乎悄然掺杂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暖意和期盼。
而千里之外的刘谨,在不久后收到这封回信时,几乎是抢夺般一把抓过。他迅速展开,目光如电扫过内容,当看到那个终于出现的、工工整整的“妻”字时,他紧蹙数日的眉头,才终于缓缓舒展。
再看那句“盼君早归”,他几乎能听到她在他耳边软语呢喃。指腹摩挲着那墨迹,他眼底翻涌的暴戾与不安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满足与痴迷。
他的夫人,终究还是听话的,是属于他的。这认知,比任何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都更让他心旌摇曳,心满意足。
他甚至开始盘算,回去之后,要如何将她抱在膝头,一遍遍听着她亲口唤那迟来的“夫君”,以慰藉这数月分离的相思之苦。
任何可能分散她注意力的人或事,他都绝不会允许存在。她的世界,有他,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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