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玉兰树下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会面后,李晩妤度过了一段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子。
刘谨没有再出现,王府的长史也未再登门,仿佛那场求娶只是一场幻梦。
然而,李晩妤心中的弦却绷得更紧了。她了解那个男人的性格,他的沉默,从来不是放弃,而是蛰伏,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在酝酿。
她耳垂上的玉兰耳坠,如同无形的枷锁,日日夜夜提醒着她,她早已是他圈定的猎物。
平静首先被打破的,是李父的官职。
不过是一次寻常的衙署考绩,李父这等微末小官,向来是循例而过,无人会刻意刁难。然而这次,考功司却罕见地指出了几处无伤大雅却可大可小的“疏漏”,评语从往年的“勤勉”变成了“尚需磨砺”。
结果便是,原本吏部有意擢升李父半品的风声戛然而止,反倒有消息隐隐传出,欲将他调往一个更为清苦、远离权力中心的闲职,近乎流放。
李父在衙门中本就谨小慎微,如今更是处处碰壁,同僚们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疏离与微妙,连往日交好的几位低品级官员,也仿佛约好了般,渐渐与他拉开了距离,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他回到家中,总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鬓边似乎一夜之间添了许多刺目的银丝。
“爹,可是衙门里有什么事?”李晩妤心下明了,那日玉兰树下她孤注一掷的拒绝,终究是引来了他的报复。她仍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父看着女儿清丽却带着忧色的脸庞,眼中满是复杂,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疲惫地摆摆手:“无事,无事……官场浮沉,本是常事。你莫要操心,安心在家便是。”
他不愿说破,但那份压抑的、源自权势碾压的焦虑,却如同阴云,弥漫在整个家中,挥之不去。
紧接着,是李母这边。以往虽不算热闹,但偶尔也会有相熟的几位低阶官员女眷邀约小聚,或是互通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维持着最基本的人际往来。如今,这些邀请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就连李母主动递帖子想去拜访一位往日还算谈得来的夫人,也接连被告知对方“身体不适”或“家中事忙”。
一种无形的、冰冷彻骨的隔离墙,将李家悄然围困,仿佛他们是什么不洁之物,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李晩妤心中一片冰凉,如同浸入数九寒天的冰窟。
她知道,这是刘谨的手段。他无需疾言厉色,甚至无需亲自出面,只需稍稍流露出对李家的“不喜”,或者根本无需流露,只需默认,自有无数善于揣摩上意的人,忙不迭地替他清扫障碍,向他们施压。
这是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缓慢却清晰地挤压着他们的生存空间,逼她认清现实,低头就范。
这日,一份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的请柬,送到了李家。是五皇妃举办的一场赏花宴,邀请京城诸多有品级的命妇和贵女参加。
按李父的品级,李母本无资格受邀,但请柬上却明确写着“携女李晩妤同往”。那烫金的字样,刺目无比。
这份请柬,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李母拿着请柬,手抖得厉害,脸色煞白:“这……五皇妃的赏花宴……我们如何去得?这规格……这定然是……是那位的意思……” 她连刘谨的名号都不敢提,恐惧已深入骨髓。
李晩妤接过那张制作精良、熏着淡淡香气的请柬,指尖冰凉,仿佛握着的不是纸张,而是一块寒铁。她知道,这不是邀请,是传唤。
是刘谨给她的又一个信号,一个警告,也是在将她更彻底地推向众人视野,如同将猎物展示在围场,断绝她所有退路和隐藏的可能。
而此时,谨亲王府的书房内,刘谨听着暗卫关于请柬已送达李府的汇报,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白玉,那玉的纹理,竟与李晩妤耳坠上的玉兰有几分相似。
他就是要将她推到人前,让她尝尝孤立无援的滋味,让她明白,没有他的庇护,她和她那小小的家族,在这京城寸步难行。他要碾碎她那点可笑的倔强,让她只能乖乖回到他为她打造的笼中。
想到她可能露出的惊慌、无助,甚至是哭泣的模样,他心底竟升起一种扭曲的快意与怜惜交织的情绪——无论如何,她的喜怒哀乐,都只能因他而起。
赏花宴那日,五皇妃的别苑内姹紫嫣红,衣香鬓影,一派繁华盛景。李母带着李晩妤出现时,瞬间吸引了所有或明或暗的目光。那些目光复杂难辨,有好奇,有审视,有毫不掩饰的鄙夷,也有不易察觉的嫉妒。
李晩妤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料子普通,样式素净淡雅,在这满园锦绣、珠光宝气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反而衬得她肤光胜雪,气质清冷,别有一番风致。
她低眉顺眼地跟在母亲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她耳垂上那对莹润剔透的白玉兰耳坠,却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无声地昭示着她的“特别”,也刺痛了某些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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