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择了这里,赌上了最后的生机。
所有狼族人的目光,再一次,习惯性地聚焦到了徐诺身上。烈握紧了拳头,看向雷;雷则微微侧身,将决定的空间完全留给了徐诺。
徐诺看着坡下那些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却依旧保持着兽人最后尊严的身影,看着寂脸上那道皮肉翻卷的伤口,再看看身边族人们等待的眼神。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木板上那些因为缺人而停滞的计划,但更强烈的,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悯和沉甸甸的责任。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踏步上前,清亮的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风雪的呼啸:
“雪崩是天灾!过去的摩擦,在生死面前,就此揭过!”
“白狼部落,可以收留你们!从今天起,有我们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你们!”
“但是,规矩,必须先立下!”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熊族人的眼睛,“第一,入了部落,就是一家人!不许内斗,不许排挤!第二,伤愈之后,必须凭劳动换取食物和住所!部落不养闲人!第三,所有人,必须以兽神之名起誓,从此忠诚于白狼部落,永不背叛!”
寂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拖着伤腿,重重单膝跪入冰冷的雪地中,举起右手,以兽神之名立下了最庄重的誓言。他身后,所有还能站立的熊族人,也纷纷跪下,低沉而坚定的誓言在风雪中汇聚,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好!” 徐诺心中一定,果断挥手,“从现在起,你们就是白狼部落的家人!抬伤员!进屋,上热炕!”
当寂和他的族人们被狼族战士搀扶着,真正踏入那道象征着安全与希望的部落围墙时,眼前的一切,让他们这些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以及一种近乎虚幻的踏实感。
遮风挡雪的屋子,不是记忆里零星破败的石头窝棚,而是一排排虽然粗糙,却明显用泥砖盖的、屋顶苦得厚实实的联排房屋!大雪压顶,房屋稳稳当当。
被人扶进大屋,一股均匀干燥的热浪瞬间包裹全身。寂惊愕地发现,热源来自那个巨大的泥土台子(火炕)。有人正往台子连接的灶坑里添加黑色东西(木炭),热量便源源不断散发出来。
灶台上的大陶罐里炖煮的食物散发着浓香,勾得人肚里馋虫直叫。
屋角码放整齐的鱼干、土蛋、块茎,显示着部落的富足。
大家递过来的温水、伤药、指引如厕……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井然有序的关怀。
寂沉默地坐在滚烫的炕沿,捧着那碗救命的肉汤,小口吞咽。脸上的伤疤随着动作微微抽动。
他看着碗中晃动的倒影,那张带着新鲜疤痕、略显陌生的脸,仿佛在提醒他过去的终结。“活着就好,”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这里就是家了。黑熊部落……会成为记忆,但活着的人,要往前走。”
他偷眼看向那个忙碌的、散发着光芒的雌性身影。
绝处逢生,本以为求得一角苟延已是万幸……
这份踏实,源自温暖,源自食物,更源自这种强大而有序的、对抗严冬的生存智慧。
寂将碗底最后一口汤喝尽,感受着暖流蔓延。
他知道,从誓言出口、放下过往称号的那一刻,他和他的族人,迎来了真正的新生。
而徐诺看着屋里新增的几十口子人,心里那块关于人力的石头,总算稍稍落了地。
虽然担子更重了,但希望,也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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