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关键的自言自语
暮雨潇潇,如烟似雾,将简陋的院落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陈安蜷缩在低矮的屋檐下,任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他心不在焉地探身,从湿漉漉的地上抓起一把沉甸甸的黏土。
雨水浸透的泥土带着一股沁入骨髓的凉意,和一种特有的腥涩气息,在他指缝间粘稠地滑动。
他双手无意识地揉捏着,那团深褐色的泥巴在他掌心反复挤压、搓转,发出细微的噗呲声响。
渐渐地,一个粗糙的人形轮廓被蛮横地塑造出来——头颅歪斜,身躯臃肿。
他折下一段枯黄的草茎,用指甲掐断,用那尖锐的断面,小心翼翼地在泥团顶部划出两道代表眼睛的细缝,又在下部划开一道算是嘴巴的凹痕。
可雨水不断滴落,刚刚刻出的眉眼瞬间便被流淌的泥浆糊成一片,更别提那用细树枝勉强插出的四肢,早已被泥水包裹,看不出原本的形状。
一股无名火蓦地窜起。陈安烦躁地一甩手,几滴浑浊的泥浆被甩飞出去,“啪嗒、啪嗒”地砸在旁边的竹篱笆上,留下几点难看的斑痕。
他瞪着手里那个不成形的、近乎可笑的泥疙瘩,像是质问它,又像是诘问自己,低声吼了出来:
“捏个泥人……光是像个空壳子有什么用处!总得有个魂儿进去,才真算个样子!”
“魂”字脱口而出的刹那——
仿佛言出法随,引动了冥冥中的法则!
篱笆旁那株垂柳的枝条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拨动。凝聚在最尖端一片嫩叶上的一颗浑圆宿露,原本将坠未坠,此刻应声而落,“嗒”的一声清响,不偏不倚,正正砸在那泥人光秃秃的头顶正中。
奇异的是,那滴水珠并未溅开,反而如同活物般,裹挟着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流金纹路,瞬间便渗入了泥胎深处,无踪无影。
院角菜畦里,那棵经霜的老萝卜缨子上的霜纹,竟如活过来一般,悄然凝结成一枚古意盎然的“灵台”符印,微微发亮;
墙边弃置的破旧陶瓮表面,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混沌纹饰,此刻灼热发亮,宛如一座微缩的天地熔炉;
霎时间,整个小院之内,平日里潜藏不显的种种道韵、法则痕迹,如同从沉睡中被唤醒,化作肉眼可见的丝丝流光,如百川归海,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尽数灌注进那其貌不扬的泥人体内!
与此同时,遥不可及、超越时空之外的孤绝峰顶。
女娲娘娘静立的身影猛然一震,周身环绕的云气为之翻腾。她那身碧色裙裾无风自起,剧烈地翻滚涌动,如沸水般澎湃不息!
“魂……竟是赋灵之钥!”她明澈的双眸中闪过洞彻法则本源的光芒,低声轻呼。话音未落,一直温顺萦绕在她怀中的那一捧息壤神土,骤然炸开一团混沌未明、孕育无穷可能的光茧!
置于袖中的红绣球更是自行飞出,其上无尽金线迸射而出,于虚空中交织、勾勒,瞬息间便构成一幅玄奥无比的“引灵渡魂”大道阵图。
阵图流转,其核心的阵眼,分明穿透了无尽虚空,牢牢锁定在那凡间小院中,泥人刚刚被滴露浸润的顶心之处!
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下,那个粗糙的泥人,其双足与地面接触之处,悄然蔓延开无数纤细、玄妙的根须状纹路,仿佛正在扎根于这片天地。
那微弱的脉动,犹如鸿蒙初开、混沌撕裂时,生命所发出的第一缕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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