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公开信息很少，只知道它由私人基金资助，研究方向保密，成员身份不公开。更奇怪的是，实验室在过去三个月内，先后有六名研究员辞职，理由都是“研究方向与个人理念不合”。
“我们需要进入那个实验室。”陆琛说。
但这涉及复杂的法律程序。实验室位于芬兰，INCBI作为国际机构，没有在芬兰的执法权。必须通过芬兰当局的配合才能展开调查。
幸运的是，芬兰是欧盟成员，也是本次攻击的间接受害者——芬兰的银行系统也使用了欧盟跨境支付系统。芬兰警方很快同意与INCBI合作。
三天后，联合调查组抵达赫尔辛基。实验室位于郊区一个不起眼的工业园区内，外表看起来像普通的仓库。但进入内部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实验室的设备先进程度远超预期，甚至有一些尚未公开的量子计算原型机。更令人惊讶的是，实验室的服务器上，保存着全球主要金融系统的漏洞分析报告，数量之多、细节之精确，令人不寒而栗。
“我们只是在做研究。”实验室负责人，前MIT教授埃里克·约翰逊坚持说，“所有的分析都停留在理论层面。”
“那这个怎么解释？”沈清音指着一份标注为“实战测试计划”的文件。
埃里克脸色变了：“那是...一个毕业项目。学生们设计的一次模拟攻击。”
“但攻击真的发生了。”芬兰警方代表出示了证据，“时间、方法、甚至使用的漏洞，都与你这里的研究完全吻合。”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实验室的防线开始崩溃。经过长达十二小时的审讯，一名年轻的助理研究员终于坦白：
“是我们做的。但听我解释...”
据他交代，实验室的一批年轻研究员对金融系统的安全漏洞长期得不到修补感到沮丧。他们多次向相关机构提交报告，但都被以“风险可控”、“修补成本太高”等理由拒绝。
“我们想用一次实际的攻击，让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助理研究员说，“我们转移的资金都存在一个托管账户，计划在一个月后匿名归还。逻辑炸弹也只是威胁，我们设置了双重确认机制，不会真的启动。”
这个解释让案件的性质发生了变化。从纯粹的犯罪，变成了一种极端的“警示行动”。
“无论动机如何，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陆琛严肃地说，“你们转移了二十亿欧元，造成了金融系统恐慌，触犯了多国法律。”
“我们愿意承担责任。”助理研究员低下头，“但我们希望...希望这次事件能真的带来改变。”
案件的处理变得复杂。一方面，犯罪行为确实发生，必须依法处理；另一方面，犯罪者的动机和后续计划显示出一定的合理性和节制性。
INCBI内部也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应该严惩，以儆效尤；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应该考虑案件的特殊性，寻求更灵活的解决方案。
沈清音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我们可以将案件移交给一个特别法庭，由技术专家、法律专家、伦理学家共同组成合议庭。不仅要评判行为是否违法，还要探讨如何从根本上解决他们提出的问题。”
这个建议得到了各方认可。最终，案件被移交给了海牙新成立的“科技伦理与法律特别法庭”。这是世界上第一个专门处理科技相关伦理法律问题的司法机构。
在法庭上，被告方和公诉方进行了激烈的辩论。辩论的焦点不是“是否犯罪”，而是“在系统存在明显漏洞且相关方不作为的情况下，公民是否有权采取极端手段引起关注”。
案件吸引了全球媒体的关注。许多网络安全专家、法律学者、甚至普通公众参与了讨论。这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刑事案件，而成为了一场关于科技时代公民责任与权利的公开辩论。
经过三周的审理，法庭做出了历史性的判决：被告的行为构成犯罪，判处社区服务和技术监督；同时，法庭建议欧盟成立专门的金融系统安全监管机构，强制要求银行修补已知漏洞；此外，法庭还建议设立“白帽黑客”豁免机制，允许安全研究者在规定范围内测试系统漏洞而不被起诉。
判决公布后，引发了广泛讨论。有人认为判决过于宽容，可能鼓励类似行为；也有人赞扬法庭的创新精神，认为这是科技时代司法进步的体现。
对于INCBI来说，这次案件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他们意识到，在科技快速发展的时代，犯罪与维权的边界变得模糊，执法的复杂性大大增加。
“我们需要更新工作手册了。”在案件总结会上，陆琛感慨地说，“传统的非黑即白的执法思维，已经不足以应对新的挑战。”
沈清音补充道：“我们还需要建立更广泛的协作网络。不仅要与执法机构合作，还要与研究机构、科技公司、民间组织建立联系。预防犯罪，比打击犯罪更重要。”
基于这次经验，INCBI启动了一系列改革：建立技术伦理咨询委员会，与全球顶尖大学合作培养新型执法人员，开发犯罪预测与预防系统...
当赫尔辛基案件的报告最终归档时，INCBI的成员们知道，这只是新时代执法的开始。在技术以指数级速度发展的世界里，犯罪形式日新月异，守护者必须不断学习、创新、进化。
夜幕降临，海牙的灯火依次亮起。在INCBI的办公室里，工作仍在继续。新的案件已经在等待处理，新的挑战正在悄然酝酿。
沈清音站在窗前，看着这座和平之城。她知道，和平从来不是静态的，而是动态的平衡。而INCBI的任务，就是在这不断变化的世界中，维护那份脆弱的平衡。
路还很长，但至少，他们已经有了正确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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