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嘹亮的鸡鸣便撕破了林家村的宁静。不同于冬日的慵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蓄势待发的紧张与活力。泥土的腥气混合着晨露的清冽,钻进每一扇敞开的门扉。
云岫被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声唤醒。院子里传来农具碰撞的叮当声,沈大山浑厚的叮嘱声,沈砚稚嫩却格外认真的应答声,还有云海沉稳的脚步声。她好奇地睁大眼睛,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户,只看到朦胧晃动的人影。
柳氏麻利地给云岫穿好厚实保暖的小袄,外面又裹了一层防风的小被子,然后把她抱了起来。“岫丫头乖,今天爹娘都要下地,带你去田埂上看看,咱们也去给爹和砚哥哥他们送水送饭。”柳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对春耕的重视。
云岫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下地!春耕!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有机会真正近距离接触这个时代最核心的生产活动。那些只在书本和想象中存在的场景,即将真实地展现在她面前。
柳氏用一条宽大厚实的布带,熟练地将云岫兜在胸前,背在背上。这种“背篓式”的背负让云岫的小脑袋正好能越过母亲的肩头,好奇地打量外面的世界。沈砚早已等在门口,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郑重。他手里提着一个用厚布裹着的瓦罐,里面装着温热的米汤,那是给大人们解渴的。林氏则挎着一个沉甸甸的篮子,里面是刚出锅的杂面馍馍和一小罐咸菜。
一行人踏着沾满露水的田间小路,朝着云家那几分薄田走去。清晨的风还有些料峭,吹在脸上凉丝丝的,但云岫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贪婪地吸收着眼前的一切。
田野的景象豁然开朗。冬日的萧瑟已彻底褪去,大片大片的土地被翻垦出来,露出湿润黝黑的泥土,在晨曦下闪着油润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新翻泥土的气息,那是大地苏醒的味道。远处近处,已有不少农人在地里忙活。吆喝牛的声音,鞭子清脆的炸响,锄头镐头敲击土地的闷响,偶尔夹杂着几声犬吠,构成了一曲充满原始力量与生机的春耕交响。
云家的地头,云海和沈大山已经干得热火朝天。云海在前面吃力地拉着那架古老的直辕犁,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他厚实的肩膀。沉重的犁头深深扎进泥土,在云海全力的拖拽下,艰难地翻开一道道深褐色的泥浪。沈大山则跟在后面,双手稳稳扶着犁梢,控制着方向和深度,同时还要时不时用脚踢开卡在犁铧上的草根土块。两人都只穿着单薄的褂子,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清晨的微光中蒸腾着白气。
“爹!大山叔!”沈砚远远地就喊了起来,小跑着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瓦罐放在田埂上。
“哎!阿砚真乖!”沈大山直起腰,抹了把汗,接过林氏递来的馍馍,狠狠咬了一大口,又灌了几口温热的米汤,脸上露出舒坦的神色。
云海也走了过来,接过柳氏递来的水和食物,看着背篓里好奇张望的女儿,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岫丫头也来看爹干活了?”
柳氏把背篓解下,放在田埂一块相对干净平坦的地方,让云岫能坐得舒服些。云岫的目光立刻被父亲和沈大山刚刚劳作过的那片土地吸引。
**震撼!**
这是云岫内心最直接的感受。前世在书本上看到的“刀耕火种”、“人力畜力”的描述,远不及亲眼目睹来得冲击。那原始的直辕犁,笨重得超乎想象!看父亲拉犁时全身肌肉紧绷、青筋暴起的模样,每一步都像是用生命在与土地角力。效率更是低得令人发指,半晌才翻出一小片地。汗水顺着父亲黝黑的脸颊滑落,滴入新翻的泥土中。沈大山扶犁也绝不轻松,需要极大的力气和技巧才能稳住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裤腿上早已沾满了泥浆。
**太落后了!太辛苦了!**
云岫的心揪紧了。她脑子里关于曲辕犁的结构图瞬间变得无比清晰——那弯曲的辕杆能极大省力,那灵活的犁盘能轻松调节深浅和方向!她多想喊出来!小手急切地指向那架沉重的犁,小嘴“啊啊”地叫着,试图引起大人们的注意。
“岫丫头也想试试?”沈大山啃着馍馍,被云岫的样子逗乐了,“这犁可沉,咱们小囡囡拉不动!”
柳氏也笑道:“那是爹和大山叔吃饭的家伙事,岫丫头可不能碰。”
云岫急得小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婴儿的语言壁垒,在此刻显得如此坚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和沈大山叔休息片刻后,再次走向那沉重的犁,重复那艰辛的劳作。
这时,沈砚凑到了云岫身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试图逗妹妹玩,而是学着大人的样子,蹲在田埂边,抓起一小把刚翻出来的、还带着湿气的泥土。那泥土黝黑、松软,蕴含着勃勃生机。
“妹妹,看,土!”沈砚把泥捧到云岫面前,眼睛亮亮的,“爹说,好土才能长出好庄稼!这里面有……有粮食!”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把自己理解的世界分享给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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