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无面的、由阴气和规则凝聚而成的人形,缓缓在铜镜前显现。
颜无相。
“李三……还是陈阿狗?”它的心音不带任何情绪,却仿佛能洞穿灵魂,“你曾改命簿、焚律令,可知‘名’为何物?”
祁诀垂眸,声音平静地回答:“名是烙印,也是锁链。”
说完,他没有再看高台上的颜无相,反而猛地转向蜷缩在角落里,从始至终都在瑟瑟发抖的无面童。
“你来告诉我,”他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那无面童被他突然的注视吓得魂体一颤,下意识地举起小小的手,掌心捧着一撮冰冷的灰烬,用神念传递出恐惧的答案:“说了……说了……就会被撕掉脸……”
“原来如此。”祁诀点了点头,他悄然激活了自己几乎从未使用过的一个技能——【书命】。
一段尘封的记忆被他从识海深处提取出来,凝聚于指尖:光绪二十三年,河北大旱,饿殍遍野,李家村有个瘦弱的孩子,被活活饿死,临死前,他还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喊着“娘”。
祁诀缓步走向那无面童,无视了高台上传来的愈发冰冷的威压。
他在所有亡魂和判官的注视下,蹲下身,伸出燃烧着微光的指尖,在那孩童光秃秃的额头上,缓缓写下几个字。
“李三,生于光绪二十三年,卒于义和团乱。”
这不是凭空捏造,这是他赋予那段模糊记忆的一个归宿,一个身份!
字迹完成的刹那,一缕微弱的金光自孩童额头燃起。
那孩童的魂体猛然一震,脸上平滑的皮肤下,竟开始浮现出模糊的五官轮廓!
殿内,骤然死寂!
所有匍匐在地的无面者,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纷纷抬起手,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压抑了千百年的话语,即将冲破束缚!
“住手!”
颜无相终于被彻底激怒,心音化作雷霆怒喝,“名不可赐!此乃天道铁律!”
话音未落,它王座上方那面无纹铜镜,“咔嚓”一声,迸裂开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整座无面殿,随之剧烈震动!
祁诀缓缓站起身,面对那滔天的怒火,脸上却露出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
他猛地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那颗如同太阳般熊熊燃烧的心脏火印!
“名,不是你们高高在上赐予的!”他的声音响彻大殿,盖过了殿宇的震动,“是他们,是每一个不甘被遗忘的魂,自己……争回来的!”
归真心火,轰然爆发!
那金色的火焰不再局限于他的心口,而是化作燎原之势,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
火焰没有灼烧任何一个魂体,却点燃了他们心中那早已熄灭的、名为“自我”的火种!
一时间,万面自燃,一张张或痛苦、或茫然、或坚毅、或悲伤的脸,在火焰中缓缓浮现,取代了那千篇一律的空白!
【功德+520!】
【特殊成就达成:万魂归我!】
【归真心火发生质变,凝结成特殊印记:存我火印!】
【解锁唯一性技能:赐名!】
遥远的阴司深处,一双无法被窥视的眼眸,在无尽的黑暗中悄然睁开,一本厚重的黑皮古籍自动翻开,一行新的文字缓缓浮现:“名变之兆,首次突破。”
无面殿内,余火未熄,金色的火星在空中缓缓飘落,像一场温暖的祭奠。
那数百个刚刚寻回自己面容的魂魄,没有嘶吼,没有哭泣,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不约而同地转过身,用一种混杂着敬畏、狂热与依赖的灼热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衣衫破碎,心口火焰依旧燃烧的男人。
那个……给了他们名字的“陈阿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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