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停了。队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营地。晚饭后,程微意正准备去洗漱,一位教官过来叫住了她:“程微意,陆教官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来了。程微意心里一沉。果然逃不过一顿狠批。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向教官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陆沉低沉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有些昏暗。陆沉坐在办公桌后,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作训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他指间夹着一支烟,却没有吸,任由青白的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冷硬的眉眼。
“教官,您找我?”程微意站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陆沉抬起眼,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深沉得像外面的夜色,带着一种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他沉默了几秒,按灭了烟蒂,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哑一些:“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是我判断失误,过于冒进,险些造成严重后果。谢谢教官及时出手。”程微意垂下眼,公式化地承认错误。
又是一阵沉默。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程微意,”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沉重,“有些话,我以为不必说。但现在看来,不得不说。”
程微意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台灯的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
“这个特训营,对你来说,只是一次体验,一段经历。”他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斟酌过,“但对我,对这里很多人来说,是职责,是使命,甚至是……生死。”
程微意抿紧了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不管你有什么背景,是什么身份,”他的目光锐利起来,像刀一样刮过她的脸,“在这里,你只是我的兵。我对你的严格要求,甚至苛刻,不是因为针对你,而是因为这是战场预演,容不得半点差错和……不该有的感情。”
不该有的感情?程微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你很有潜力,甚至可以说……非常出色。”他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复杂意味,但很快被冰冷覆盖,“但也因此,更容易出事。今天的意外,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台灯的光线照亮了他下颌紧绷的线条,接下来的话,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也冰冷无比:
“我们不是一类人。你走的阳关道,我过的独木桥。特训结束,各自回归原位。所以,保持距离,恪守本分。对你,对我,都好。”
“有些不该有的错觉和心思,趁早收起来。”
轰——!
像是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程微意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他在说什么?
他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对他产生任何……非分之想?因为他觉得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是因为那个急救包?还是因为昨晚他可能真的叫了那个称呼被她察觉?还是她平时看他的眼神……泄露了什么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水,兜头淋下,瞬间浇灭了她心底所有混乱的、朦胧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悸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轻、被误解、被彻底否定的愤怒和冰冷。
他凭什么?凭什么如此自以为是地断定她的心思?又凭什么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来“划清界限”?
她猛地抬起头,眼底所有的迷茫和混乱都被烧尽了,只剩下冰冷的倔强和锐利。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
“陆教官,您多虑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训练,为了提升自己,仅此而已。我对您,除了教官和学员的关系,没有任何其他‘心思’或‘错觉’。您的提醒,很多余。”
她看到陆沉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更紧,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她。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教官晚安。”程微意不再看他,挺直脊背,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回荡。
一直走到外面的操场上,冰凉的夜风一吹,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种铺天盖地的、被彻底羞辱和否定后的愤怒与冰凉。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陆沉……
好,很好。
保持距离?恪守本分?
如你所愿。
从今天起,你只是陆教官。而我,程微意,会让你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本分”和……实力。
夜色深沉,星光隐匿。
一场骤雨洗刷了山林,也仿佛洗刷掉了某些刚刚萌芽便骤然凋零的东西。
然而,有些种子,即便被深埋,被冰封,也终会在特定的时机,破土而出,顽强生长。
只是此刻,年轻的女孩心里,只剩下被冒犯的骄傲和燃烧的斗志。
路还长。较量,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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