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能想象出，在离池塘更近的那间小平房里，某位总教官此刻正遭受着怎样升级版的魔音灌耳。他会不会也烦躁得睡不着？会不会板着他那张万年冰山脸，对着窗外生闷气？想到他那可能出现的、吃瘪却又无法发作的样子，程微意就觉得白天受的那些“特殊关照”都值回票价了。
这种隐秘的、带着孩子气的报复快感，冲淡了身体的疲惫和连日来的压抑，让她带着一丝笑意进入了梦乡。连梦里那恼人的“咕呱”声，似乎都变得顺耳了许多。
第二天清晨，起床号依旧准时响起，却仿佛比平时更加催命。几乎每个人眼下都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哈欠连天，精神萎靡。
集合时，队伍显得有些稀松懒散。陆沉站在队列前，脸色…似乎比平时更冷硬几分，眼底也有着不易察觉的淡淡青色。他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尤其是在女生排这边多停留了几秒。
程微意下意识地挺直了背，目视前方，努力做出和其他人一样疲惫又强打精神的表情，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他发现了？不可能吧？那种小事…
“看来昨晚各位休息得‘很好’。”陆沉开口了，声音比山间的晨雾还要冷，“精力很‘充沛’嘛。”
底下鸦雀无声，谁都能听出总教官语气里的反讽和山雨欲来的味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有精神，”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全体都有！武装越野！十五公里！出发！最后十名，今天负责清理全营区的厕所！”
哀嚎声被生生压回喉咙里，队伍在一片低气压中痛苦地开拔。
程微意跑在队伍中，偷偷瞥了一眼跑在侧面摩托上的陆沉。他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忽然，他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扫过来，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那眼神深不见底，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极难察觉的、意味不明的探究。
程微意心里猛地一咯噔，赶紧收回目光，专心盯着前面的路，心脏却跳得更快了。
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整个上午的训练，陆沉似乎更加严苛，惩罚也更加频繁。但他并没有单独再找程微意的麻烦，只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压迫感，让程微意心里的那点小得意渐渐变成了忐忑。
午休时间，程微意去水房洗漱，正好碰到陆沉的副教官，一个姓刘的中尉，也在那洗脸，一边洗一边跟另一个教官抱怨：“…邪了门了，昨晚那蛤蟆吵得我都想扔手雷了！陆队好像一晚上没睡，早上我看见他门口好几个被捏扁的空烟盒…”
程微意舀水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偷偷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然而，这笑意在下午的战术课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课程内容是野外定向与按图行进，但陆沉临时增加了难度——夜间模拟敌后渗透，小组对抗，失败的小组明天负责帮厨并打扫整个训练场。
而程微意所在的小组，抽签抽到的路线，恰好要经过那片…昨晚刚刚被她“加料”的池塘区域。并且，陆沉宣布，他将亲自跟随这个小组进行“观察指导”。
当陆沉宣布完分组和路线，目光再次似有若无地扫过程微意时，她突然明白了。
他不是不知道。
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等着她呢。
夜幕再次降临，程微意跟着小组队员，深一脚浅一脚地按照地图坐标在黑暗中穿行，耳边是依旧热闹非凡的蛙鸣交响乐。而身后不远处，那个高大沉默、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如同最冷静的猎手，让她后颈的寒毛都微微竖了起来。
这场深夜的渗透行动，突然变得格外“有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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