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车厢里投下沉重的阴影。他不再看楚明昭,转身大步走出车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决绝。冰冷的命令砸向车外守卫的流民汉子:“看紧!任何人不得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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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城临时营地中央,新搭建的、相对宽敞些的棚屋内,气氛凝重而忙碌。
几盏新点燃的羊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照亮了中央一张铺着厚厚干草和洁净粗布的长案。长案上,整齐地摆放着林红缨取来的物品:几瓶散发着浓烈药草气息的褐色伤药、一捆雪白的干净麻布绷带、一个装着烈酒的粗陶罐,以及一套用鹿皮包裹、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精钢刻刀。
萧凛高大的身影立在案前,青铜面具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他沾满沙尘和血污的大手,正极其专注地处理着面前一堆刚刚从黑狼堡军械库中清理出来的、品相相对完好的箭矢。
他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一种沙场宿将特有的利落。粗糙的手指捻起一支箭杆笔直、尾羽尚算整齐的箭矢,仔细检查木质纹理和韧性,剔除有虫蛀或裂纹的次品。合格的箭矢被放在一边,箭头用磨石仔细打磨掉锈迹和毛刺,直至锋刃在灯光下闪烁出幽冷的寒光。尾羽散乱的,便用细麻线小心地重新梳理、捆扎固定。
每一道工序都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棚屋内只剩下打磨箭簇的沙沙声、捆扎尾羽的细微摩擦声,以及他低沉而平稳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药草、烈酒和新鲜木屑混合的独特气味。
巴图尔壮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战斗留下的血痕,眼神却充满了胜利的亢奋和敬畏。他抱着一捆刚刚打磨好的箭杆,粗声粗气地禀报:“城主,弩机都拖回来了!那几架大的真带劲!就是笨重了些!还有,您要的胡杨木芯,老木头匠挑了最硬最韧的几段,刚劈好送来了!”他将怀里那捆散发着新鲜木香的淡黄色木棍小心地放在长案一角。
“嗯。”萧凛头也没抬,低沉地应了一声,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拿起一根巴图尔送来的胡杨木棍,掂了掂分量,指腹摩挲着光滑坚韧的木质纹理,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他拿起案上那套精钢刻刀中最小巧、最锋利的一把三棱刻刀。
刀尖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一点寒星。
他略一沉吟,左手稳稳地握住一支刚刚处理好的箭矢尾端。冰冷的箭杆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右手的刻刀稳稳落下,刀尖极其精准地刺入尾羽上方寸许处的箭杆木质中。
没有图纸,没有犹豫。刻刀在他手中如同拥有了生命,灵巧而沉稳地游走。坚硬的胡杨木在锋利的刀尖下发出细微的、如同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木屑如同金色的微尘,簌簌落下。
他刻得极深,极稳。刀锋的轨迹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劲力,刚劲雄浑,却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内敛的笔意。每一笔转折都如同刀劈斧凿,力透木髓!
棚屋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跳动的刀尖吸引。巴图尔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城主手中那支箭矢尾端,随着刻刀的游走,逐渐显现出两个极其复杂、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力量与誓约的方块文字——
同生!
两个字刻完,萧凛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沾满木屑和金属碎屑的大手,极其自然地伸向下一支处理好的箭矢。握紧,刻刀再次落下。依旧是那两个字,依旧是那刚劲雄浑、力透木髓的笔触,如同复刻般精准地出现在箭尾。
一支,又一支。
昏黄的灯光下,他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岳,青铜面具遮蔽了所有情绪,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每一次刀尖落下时,都异常专注地凝视着箭尾显现的刻痕。刻刀划破木质的细微声响,在这寂静的棚屋里,仿佛成了某种沉重誓言的无声吟诵。
林红缨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参汤走进棚屋,看到这一幕,脚步瞬间顿在门口。她的目光落在萧凛手中刻着“同生”二字的箭矢上,再看向他青铜面具下那双异常专注、仿佛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的眼眸,心头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沉重感瞬间攫住了她。她默默地将参汤放在案角,无声地退了出去。
案上的箭矢,在萧凛沉稳而重复的动作下,一支支增加。每一支箭尾,都铭刻着那力透木髓的两个字——同生!
当最后一支箭尾的刻痕完成,萧凛沾满木屑和汗渍的手指才微微一顿。他放下刻刀,拿起旁边粗陶罐中的烈酒,倒了一些在干净的布巾上,极其仔细地擦拭着每一支箭尾的刻痕。浓烈的酒液浸润了深深的刀痕,洗去浮尘,让那刚劲雄浑的“同生”二字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清晰、深刻,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二十支。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支刻着“同生”二字的箭矢,整齐地排列在长案上。箭头幽冷,箭杆笔直,尾羽整齐,箭尾的刻痕在酒液的浸润下,闪烁着深沉内敛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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