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住!楚明昭!你给我撑住!”萧凛的声音嘶哑狂暴,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暴戾与巨大的恐慌,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地狱的修罗,死死盯住一旁抖如筛糠的老供奉,“药!拿最好的药!吊住她的命!她若有事……本王屠尽太医院!”
老供奉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扑过来,将王府珍藏的、仅剩的几颗保命金丹不要钱般塞入楚明昭口中,又用金针刺穴,强行压制她体内狂暴的蚀心虫毒。
剧烈的震荡与系统过载的警报中,楚明昭残存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她模糊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萧凛因巨大恐慌而扭曲的脸庞上,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溢出血泪的痛楚,感受着他紧拥着自己的手臂那无法抑制的颤抖……一丝混杂着无尽悲怆与微弱暖意的泪水,混着嘴角的血渍,无声滑落。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血渍的左手,极其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决绝,指向矮几上那卷展开的绢帛。
萧凛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读懂了她的眼神——她要知道真相!哪怕这真相会让她彻底崩溃!
巨大的酸楚如同冰锥刺穿心脏!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紧到极致,几乎要碎裂。最终,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沉重,一手依旧紧紧揽住楚明昭冰冷颤抖的身体,另一只手颤抖着拿起那卷染血的绢帛,将上面的字迹,一字一句,如同宣读最残酷的判决,清晰地送入她耳中:
“……大胤太祖萧承业、柱国大将军楚啸天、镇北公萧远峰(萧凛先祖),歃血为盟,共谋前朝江山……”
“……约定:破城之日,三分天下,萧承业据中州为帝,楚啸天领北境称王,萧远峰镇南疆自立……”
“……然,太祖萧承业,得前朝秘藏‘天机’玉玦,背信弃义!于‘龙渊台庆功宴’上,设下‘诛魔阵’,以玉玦之力,引九霄神雷……”
“……楚啸天及麾下八百亲卫‘玄甲军’,尽数化为焦炭!尸骨无存!楚门满门一百三十七口……妇孺老弱,皆被冠以‘勾结前朝余孽’之罪,屠戮殆尽!大火焚宅,三日不熄!”
“……唯楚啸天幼子楚寰(楚明昭之父),因被乳母藏于枯井,侥幸得脱……后被镇北公萧远峰(萧凛先祖)秘密寻获,隐匿于北境军中……”
“……萧远峰深感太祖背信,楚门惨烈,愧对血盟,立下祖训:萧氏子孙,世代守护楚氏遗孤血脉,直至……血债血偿!”
轰隆隆隆——!!!
如同亿万道血色惊雷在楚明昭与萧凛的灵魂深处同时炸开!整个冰窖仿佛都在剧烈震颤!
真相!
血淋淋的、颠覆一切的真相!
不是夜枭!不是前朝余孽!覆灭楚家满门的,是如今端坐龙椅的皇帝先祖——萧承业!是那场被史书粉饰为“天诛叛逆”的龙渊台惨案!是三分天下的血盟与最卑鄙的背叛!楚家不是叛臣!是功勋盖世却被盟友屠戮殆尽、背负污名的冤魂!
而萧凛的祖先萧远峰……竟是那场背叛的见证者与……愧疚的守护者?世代守护楚氏遗孤……直至血债血偿?!
巨大的悲怆与一种被彻底颠覆的荒谬感,如同灭世的洪流,瞬间将楚明昭彻底淹没!前世楚家满门被屠、烈火焚宅的惨烈景象,父亲临终前不甘的嘶吼,母亲将她推入密道时绝望的眼神……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她的脑海!蚀心虫毒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下彻底失控,阴寒的麻痹感如同冰河决堤,瞬间席卷全身!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擂动后骤然停滞!
“噗——!”又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浓黑血块从她口中狂喷而出!溅在萧凛玄色的衣襟上,如同盛开的、绝望的彼岸花!
“不——!!!”萧凛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凄厉嘶吼!他死死抱住怀中急剧抽搐、生命之火飞速流逝的身体,那冰冷的触感与不断涌出的鲜血,如同地狱的业火灼烧着他的灵魂!巨大的愧疚、被祖辈原罪碾碎的信仰、以及对怀中人即将逝去的灭顶恐慌,如同无数双利爪,将他的心脏撕扯得血肉模糊!
先祖的背叛!楚家的冤魂!他萧凛体内流淌的……是背信弃义者的肮脏血液!而他怀中这个用生命在挣扎、在寻求真相的女子,她所有的苦难、她身上蚀心入骨的剧毒、她楚家满门的血债……根源竟是他萧家的先祖?!
太阳穴的剧痛如同火山喷发!无数被冰封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巨大的痛苦与眷恋疯狂涌入!
——北境风雪,鹰嘴崖下!少女浑身浴血,将他护在身后,嘶声呐喊:“凛哥哥!活下去!替我……替楚家……活下去!” 那张染血的脸庞,与怀中这张苍白如纸的脸庞瞬间重叠!
——澄心斋书房,他冰冷地质问她身份,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悲怆与绝望……
——万蛇窟前,她燃烧自己净化污秽的神只般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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