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似乎永不知疲倦。它卷着细碎如针的砂砾,日复一日地打磨着烽燧堡残破的躯体,将那些干涸发黑的血迹、碎裂的夯土、连同战死者最后的气息,一层层剥离、掩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了焦糊、血腥、草药苦涩和绝望的、属于坟场的死寂气息。
楚明昭靠坐在土屋角落的草堆上,身上裹着几层破旧毡毯,依旧抵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阴冷。左腹的骨裂伤处,在老葛头用尽堡里最后一点草药和粗劣烈酒反复搓揉、外加几块充当夹板的硬木条固定后,剧痛稍缓,却留下一种深沉的、如同骨髓被冻透的钝痛和虚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滞涩感,仿佛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的铁砂。
更深的痛楚,来自灵魂深处。那卷被弃于肮脏毡毯的月白色裹胸布,像一道无形的诅咒,日夜灼烧着她的神经。每一次不经意的视线掠过,都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过,带来屈辱的战栗和冰冷的恨意。锁骨下那道形如猛虎獠牙的胎记,在经历了那夜撕裂灵魂般的灼烧与共鸣后,此刻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只留下一种深植骨髓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印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的沉重召唤。
漠北……古墓……那扇巨大的、雕刻着半枚青铜虎符的石门……
这个念头如同冰封的种子,在恨火与屈辱的灰烬下顽强地生根,汲取着她每一分残存的力量。它成了支撑她在这片绝望废墟中活下去的唯一执念。必须去那里!无论那古墓中等待她的是真相,还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精神力恢复:6/10。状态:深度虚弱,中度疼痛(骨裂),精神创伤(重度)。核心体温偏低。】
【‘战场预判’、‘静心凝神’等核心技能仍处于强制休眠状态。基础生命体征监测维持中。】
【警告:未知血脉能量印记(虎符胎记)处于高度不稳定状态,能量特征无法解析。建议:避免强烈精神刺激。】
脑海中,系统的声音依旧虚弱,带着电流的杂音,如同一个重伤濒死的护卫,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警报。山河社稷图的虚影在意识深处模糊地悬浮着,像一块蒙尘的铜镜,无法映照出清晰的路径。
她尝试着凝聚一丝意念,想要沟通那沉寂的胎记,想要再次“看到”那扇石门,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更深沉的虚弱感。仿佛那夜的共鸣,已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或者……在等待着某个特定的契机。
“楚校尉,”老葛头佝偻着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烈草药和肉腥味的糊糊,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浑浊的老眼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是医者的尽责,是知晓“天阉”隐秘后的沉重怜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将糊糊放在楚明昭脚边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趁热,好歹……垫垫肚子。骨头汤熬的,有点腥,好歹……有点油水。”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刻意避开了角落里其他几个醒着的戍卒。自从那夜之后,老葛头对楚明昭的态度,多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谨慎和距离感,不再像对待普通的伤兵。
楚明昭微微颔首,声音嘶哑:“有劳。”她接过碗,滚烫的碗壁灼烧着冰冷的指尖,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碗里的糊糊浑浊不堪,漂浮着几缕辨不清原貌的肉丝和草根,浓烈的膻气混合着草药的苦涩直冲鼻腔。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却无法驱散心头的冰冷和身体的沉重。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甲叶摩擦的铿锵声,毫无预兆地在土屋外响起!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沉凝肃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土屋内瞬间死寂!连角落里伤员的呻吟都戛然而止!所有人如同惊弓之鸟,目光惊恐地投向那扇破旧的木门!刘猛猛地从墙边弹起,下意识地抓起了靠在墙角的破枪,刀疤脸上肌肉紧绷!
吱呀——
门被推开,没有风雪灌入,却带来一股更沉重的、属于铁血军营的冰冷气息。
两名身着镇北军玄甲、气息沉凝如铁塔的亲兵,如同门神般立在门口。他们身后,一个同样玄甲披身、面容冷硬如岩石的军官大步走了进来。他并未佩戴面具,但那张脸比面具更加缺乏表情,目光如同冰锥,瞬间扫过屋内惊惧的众人,最终落在角落草堆上,那个捧着破碗、脸色惨白如纸的“少年”身上。
“楚明!”军官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毫无起伏,“奉督帅将令!”
屋内空气瞬间凝固!刘猛握枪的手背青筋暴起,老葛头身体一颤,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楚明昭端着碗的手指骤然收紧,滚烫的糊糊溅出几滴,落在冰冷的手背上,她却毫无所觉。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下沉!
来了!是萧凛!他终于要动手了吗?是清算?还是……再次将她投入另一个更深的炼狱?
“漠北边陲,发现狄戎异动,疑与前朝余孽秘藏有关!”军官的声音冰冷地宣读着,如同在念一纸冰冷的判词,“督帅亲巡,探查古墓遗迹!特擢巡边校尉楚明随行,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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