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明的眼睛突然红了。他猛地把头扭到一边,像是被什么刺痛了。“她……”他张了张嘴,却没有把那个字说出来。
“她病得很重,还是坚持把你送到学校。”赵岩轻声说,“她对你有期望。”
陈建明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把脸埋在手臂里,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观察室里,许敏长出了一口气。她对记录员说:“现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讲真话的时候。不要逼他讲案件,先让他把‘自己是谁’说清楚。”
几分钟后,陈建明抬起头,眼睛里那种坚硬的东西像是被磨掉了一层。他的声音很低,却不再嘶哑:“我小学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先是在县城的小厂,后来跟着老乡去了南方。”
“在南方的哪个城市?”赵岩问。
“很多。”陈建明苦笑了一下,“哪里有活,就去哪里。”
“你还记得第一个老板的名字吗?”赵岩问。
陈建明想了想,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总是说,‘你这种人,也就配干这个。’”
赵岩没有接话。他把一张地图摊开,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处地名:“河湾村、青杨村、东沟村……这些地方,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陈建明盯着那几个红点,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他像是在看一张和自己无关的路线图,又像是在回忆一段不愿记起的旅程。
“没什么意义。”他说,“只是……路过。”
“路过?”赵岩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你在每个地方都‘路过’了一个家庭,留下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你觉得,这只是路过吗?”
陈建明的嘴唇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第一次直视赵岩:“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说说。”赵岩把文件夹推到他面前,“让我知道一些。”
陈建明把手抬起来,又放下。他像是在和自己做斗争。最终,他开口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第一次出去打工,在一个小厂子里。老板说,干满一个月给工资。我干了一个半月,他说我不合格,一分钱都不给。我去要,他让我滚。”
赵岩点点头,示意他继续。陈建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把压在胸口的石头挪开了一点点。
“我那时候住的地方,是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他说,“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隔壁一家在笑。他们有一个小男孩,总是在哭,哭完了又笑。我隔着墙,听着他们的生活,像在听另一个世界。”
他顿了顿,咽了一口口水:“有一天晚上,我下班晚了,路过他们家门口。那个男人出来倒垃圾,看到我,皱了一下眉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我那时候就想,凭什么他们可以过得那么好,而我什么都没有?”
赵岩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句话里藏着一条危险的裂缝。
“后来,”陈建明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开始在晚上出去走。我走过很多村子,看到很多窗户里的光。那些光让我觉得……不舒服。”
他抬起头,眼睛里有了一种奇怪的亮:“我想让那些光,灭一下。”
审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窒息。赵岩看着他,平静地问:“你第一次做,是在什么时候?”
陈建明的眼神飘向了远处,像是在回忆一个遥远的画面。他没有回答,手指却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像是在给某个看不见的节拍器打拍子。
“你不用急着说。”赵岩放缓了语气,“我们有时间。你可以从任何你愿意的地方开始。”
陈建明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再次开口,声音像一条从黑暗里游出来的蛇:“那天晚上,雨很大。”
他的故事从一场大雨开始,像一条漫长而曲折的路,穿过他记忆里那些被尘封的角落。赵岩没有打断,他只是偶尔点头,偶尔递过去一张纸巾。许敏在隔壁的观察室里,通过单向玻璃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你知道吗,”陈建明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每次做完,我都觉得……很安静。像有人把我的头从水里拎出来,让我能喘一口气。”
“然后呢?”赵岩问。
“然后,那些声音又回来了。”陈建明苦笑了一下,“他们在我的脑子里说话,说我是个废物,说我永远都不会有他们拥有的东西。”
赵岩把最后一份鉴定报告推到他面前:“这些,是你留下的痕迹。每一个痕迹,都对应着一个被你毁掉的家庭。你可以把这一切归咎于你的过去,但这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实。”
陈建明看着那份报告,沉默了很久。他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最终,他抬起头,眼睛里有一种决绝:“我说。”
赵岩点了点头,示意记录员准备。陈建明深吸一口气,开始从头说起。他说起自己的童年,说起他的母亲,说起那些在工地上被克扣的工资和被嘲笑的眼神。他说起第一次走进一个陌生的院子,那种心跳到嗓子眼的感觉。他说起那些窗户里的光,和他心里那股想要把它们熄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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