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抵住刀身的食指指骨背侧，被磨出了一道细微的纵向划痕。
而那为了精确控制而持续用力的伸肌群，便在骨骼的附着点上，留下了这几乎不可察的、却无比真实的痕迹。
骨骼，是不会说谎的。
陆清然缓缓睁开眼，眸中闪烁着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推断！
她拿起旁边准备好的一支普通毛笔，又顺手拿起一把用于裁剪纱布的小巧银刀。她尝试着用不同的姿势握持银刀，模拟刮削的动作，同时感受着自己右手食指肌肉的发力情况。
当她以某种特定姿势握刀，将食指伸直，指腹紧紧抵住刀背，进行细微的横向刮动时，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右手食指伸肌群的那个特定部位，传来了熟悉的发力感！
“没错……就是这样……”她低声自语，带着一种解开谜题的兴奋与对逝者技能的惊叹。
一个擅长使用刮刀进行精细文书处理、甚至可能精通临摹复制的掌印女官形象，在这手部骨骼的细微痕迹中，变得愈发清晰、立体。
她放下工具，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个发现，虽然依旧不能直接找到账册副本，但它为寻找副本提供了更强有力的理论支撑和行为逻辑。一个具备如此技能的芸娘，她藏匿的副本，其隐蔽性和精密程度，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
她需要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萧烬和顾临风。
当她拿着那只灰白色的手部复原件，走出内室时，等在外间的萧烬立刻站起身。他没有立刻询问，只是看着她虽然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以及她手中那惟妙惟肖的骨骼复制品。
“有结果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陆清然将复原件小心地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痕迹，将自己的发现和推断，清晰而有力地阐述了一遍。
萧烬凝神听着，目光随着她的指尖，落在那道细微的划痕和被她指出的、那几乎看不见的肌肉附着点差异上。他不懂那些专业的骨骼术语，但他听懂了其中的逻辑，听懂了那隐藏在骨骼纹理中的、关于芸娘技能和习惯的无声证词。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凝重，渐渐变得深邃，最终凝聚成一点锐利的光芒。
“精通摹写……使用刮刀……”他低声重复着，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所以，她留下的副本，可能不仅仅是内容的抄录，甚至可能在笔迹、印章等细节上都……”
他没有说完，但陆清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芸娘的技艺精湛到一定程度，她制作的副本，可能不仅仅是文字内容的复制，甚至可能包含了笔迹的模仿、印章的临摹！那样的副本，其杀伤力……将不亚于原件！
这个推断，让寻找副本的意义，变得更加重大，也让他们肩上的担子，更沉了一分。
沉默了片刻，萧烬抬起眼，看向陆清然，目光复杂，其中蕴含着感激、认可，以及一种并肩作战的沉重。
“清然，”他说道，“你又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窗。”
虽然窗外依旧是迷雾重重，但至少，他们知道了该往哪个方向，更用力地去寻找。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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