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深处,一间被临时改造为验房的内室,门窗紧闭,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甜又略带刺鼻的气味,那是特制的软性膏泥与凝固剂混合的味道。
中央的长条木台上,芸娘那副森白的骸骨已被小心翼翼地复归原位,覆盖上了洁净的白布,只露出了完整的右手臂骨骼。而在旁边,另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由特殊材料翻模制成的“右手”骨骼复原件,正静静地躺在绒布上,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灰白色泽。
陆清然站在台前,她已经在这里忙碌了近两个时辰。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被她随手用手背擦去,眼神却始终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专注地投注在那只复原件上。
仅仅发现指骨上那道细微划痕,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开始。痕迹指出了方向,但要更深入地理解芸娘生前的习惯,她需要更立体的、动态的观察。直接在原骨上反复触摸研究是对逝者的不敬,也存在损坏这唯一证据的风险。因此,她动用了自己有限的材料,凭借记忆和精准的手法,制作了这个手部骨骼的复原件。
这并非易事。材料的调配、灌注的时机、脱模的谨慎,每一个环节都要求极高的精度和对骨骼形态的深刻理解。萧烬曾沉默地在一旁看了片刻,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操作,却能感受到那份近乎虔诚的专注与严谨。他命人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打扰,自己则退到外间,处理着来自暗线的其他情报,但心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内室那微弱的光亮和偶尔传来的、极其轻微的声响所牵引。
此刻,陆清然正用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复原件上食指的那道划痕。她的指尖感受着那细微的凹陷,脑海中构建着三维的模型。
“不够……”她喃喃自语,“单凭一道划痕,只能推测是某种细长工具。但具体是什么工具?握持姿势如何?发力的习惯是怎样的?”
她需要更多的“语言”,来自这沉默骨骼的语言。
她的目光从指骨移开,开始系统地审视整个手部复原件——八块腕骨,五根掌骨,十四节指骨,它们构成了人体最精密的工具之一。
她先观察骨骼的粗壮程度。芸娘的手骨纤细,属于典型的女性特征,但并非弱不禁风。掌骨和指骨的骨密度看起来是正常的,没有显示出长期进行重体力劳作的迹象。
然后,是关节。她仔细检查每一处关节面的形态和光滑度。腕关节、掌指关节、指间关节……大部分关节形态良好,没有明显的关节炎或过度磨损的痕迹。这排除了她需要频繁进行大力、重复性体力劳动的可能。
她的注意力开始向肌肉附着点集中。肌肉通过肌腱附着在骨骼上,长期、特定的发力方式,会在骨骼的附着点留下痕迹,或使其变得粗糙,或形成特定的骨嵴、骨沟。
放大镜再次派上用场。
她的目光如同扫描仪,掠过复原件上的每一处可能显示肌肉附着情况的区域。
在手掌侧,她注意到负责屈指、握持的肌肉群附着点,发育得较为明显,但仍在正常范围内,符合一个需要经常书写、处理文书之人的特征。
但当她将目光投向手背侧,尤其是负责伸展手指、控制精细动作的伸肌肌腱附着区域时,她的动作慢了下来。
在右手食指的伸肌腱附着点,也就是靠近掌指关节的指骨基底部位,她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但与左手复原件相比,略显不同的迹象。
这里的骨面,似乎比左手相同位置,要稍微“粗糙”那么一点点,并且,在肌腱主要牵拉方向的边缘,形成了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直接观察,但用指尖细细感受却能察觉到的、极其浅淡的骨嵴边缘。
这种差异极其微小,若非有复原件可以让她反复、细致地双侧对比,绝对无法发现。
陆清然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芸娘在生前,长期、习惯性地使用她的右手食指,进行一种需要精确控制伸展和细微侧向用力的动作!这种动作,使得控制食指伸展的肌肉(尤其是桡侧腕伸肌和指总伸肌中支配食指的部分)得到了比左手食指更频繁、更精细的锻炼,从而在其骨骼附着点上,留下了这微乎其微,却真实存在的“职业签名”!
什么样的动作,会需要如此精细地控制食指的伸展和侧向用力?
握笔书写,主要发力在屈肌,且是多指协同。
刺绣女红,发力点更在指尖和腕部。
陆清然闭上眼,脑海中模拟着各种可能。雕刻?力度太大。弹奏乐器?姿势不符。
最后,她的思维定格在了那个最可能的选项上——使用一种细长的、需要依靠食指进行精准导向和压力控制的工具,进行刮、削、或精细的描摹。
比如,书刀!或者更精确地说,是用于刮改文书或进行精细摹写的那种小型、扁平的金属刮刀!
想象一下那个动作:手握刮刀,拇指和中指可能负责夹持和提供主要推力,而食指,则需要伸直或微屈,紧紧地抵在刀身的侧面或背面,力用指尖和指腹的力量,精确地控制刮刀行进的方向、角度和压力!在进行这种精细操作时,食指的伸肌群需要持续保持一定的张力以稳定指向,同时可能还需要配合微小的侧向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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