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警告:“陆清然,听本王一句,收起你的好奇心,远离‘销金窟’。这个桉子,能查就查,不能查,就让它悬着!天底下悬而未决的桉子多了,不差这一件!”
殓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陆清然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但心底却掀起了涟漪。萧烬的反应,太激烈了。远比顾临风的担忧更加激烈,更加……紧张。
顾临风是理性的劝阻,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萧烬……他的警告里,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强烈的排斥和……忌惮?
他为何如此紧张?仅仅是因为“销金窟”背景复杂,危险重重吗?以他镇北王的权势和性格,即便“销金窟”背后牵扯皇亲,他似乎也不该表现得如此……如临大敌。
除非……他知道些什么。知道一些连顾临风都可能不清楚的,关于“销金窟”的真正可怕之处?或者,他与“销金窟”本身,就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或……过节?
他这过度的紧张,反而像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重重迷雾,让陆清然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销金窟”的不同寻常。那里隐藏的秘密,恐怕远比她现在想象的还要惊人。
她抬起眼眸,目光清亮如雪,直直地看向萧烬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王爷。”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积蓄力量。
“您说的这些,下官都记下了。多谢王爷警示。”她先是微微颔首,礼节上无可指责。
然而,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是,下官身为大理寺顾问,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查明真相,洗刷冤屈,是下官的职责所在。阿史那·云娜惨死荒野,柳侧妃死因存疑,冷宫枯骨冤沉井底……这一条条人命,都在等着一个交代。”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与萧烬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正面交锋:“‘销金窟’或许是龙潭虎穴,或许是权力深渊。但正因为如此,才更说明它可能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下官不能因为前方危险,就背过身去,假装看不见那些等待昭雪的亡魂,看不见这朗朗乾坤之下隐藏的污秽。”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至于下官凭何去碰……下官凭的是问心无愧,凭的是手中确凿的证据,凭的是脑中不容混淆的逻辑。权势或许能一时掩盖真相,但无法永远扭曲事实。这一点,下官深信不疑。”
她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在这充斥着死亡与药水气息的房间里回荡,竟有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
萧烬的眉头紧紧锁起,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站在那里,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那挺直的脊梁和眼中燃烧的信念之火,却让她显得如此高大,如此……难以撼动。
他警告她,威胁她,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将她从危险边缘拉回来的急切,可她呢?她不仅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要迎难而上!
一股莫名的怒火,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在他胸腔里升腾。他气她的不识好歹,气她的固执己见,更气……更气她似乎永远都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你……”萧烬猛地上前一步,几乎要碰到她的衣角,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所有的言语似乎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喝:
“陆清然!你简直……冥顽不灵!”
说完这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恼怒,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然后,他猛地转身,玄色的衣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一身未能宣泄的怒气与寒意,大步离开了殓房。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合上,震得墙角的烛火都摇曳了几下。
殓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陆清然一人,以及满室的工具和那枚冰冷的纽扣。
陆清然看着那扇还在微微颤动的木门,良久,才缓缓收回视线。她重新拿起那枚纽扣,在指尖摩挲着,冰凉坚硬的触感传来。
萧烬的警告,非但没有让她感到恐惧,反而像一剂催化剂,更加坚定了她探查“销金窟”的决心。
那里,究竟隐藏着什么?能让萧烬都如此失态?
她目光沉静地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眼神锐利如刀。
无论如何,这“销金窟”,她探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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