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那句意味不明的“提供便利”,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陆清然心中漾开一圈微澜,但很快便被更沉重的思绪压下。她无暇去细细品味那位王爷话语背后的深意,此刻,她的全副心神都被“销金窟”这三个字所占据。
暗探退下后,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光影,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却驱不散那弥漫在房间里的凝重。
顾临风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亲自走到门前,确认无人窥听后,才轻轻合上房门。他转身,俊朗的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色,目光首先落在陆清然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凝重,更有一种近乎无奈的劝阻。
“清然,”他罕有地直呼其名,声音低沉而严肃,“‘销金窟’……此地非同小可,绝非贡院悬尸案或是科举舞弊案可比。我们……或许需要从长计议,甚至……考虑暂时搁置这条线索。”
陆清然抬起眼眸,平静地看向他,并未立即反驳,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她知道,能让身为大理寺少卿、见惯风浪的顾临风如此忌惮,这“销金窟”定然是龙潭虎穴。
顾临风走到书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组织着语言:“‘销金窟’明面上是一家极尽奢华的青楼,吸引着京城乃至全国的豪绅巨贾、勋贵子弟。但暗地里,它是一座巨大的冰山,我们所能看到的,仅仅是浮在水面上的一角。”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其背后真正的东家,至今成谜。但京中早有传闻,它与几位手握实权的皇亲国戚脱不了干系。有说是那位掌管宗人府的闲散王爷,借此敛财,纵情声色;也有说,它真正的靠山,是宫里某位圣眷正浓的贵妃娘娘的娘家,那位同样权势煊赫的国舅爷!”
“国舅”二字,他咬得极重。陆清然眼神微凝,立刻联想到了柳如烟——那位已故的侧妃,似乎就与柳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柳家,正是当朝国舅的家族!难道……
顾临风没有停顿,语气愈发沉重:“这还只是其一。‘销金窟’之所以能在京城屹立不倒,黑白两道通吃,皆因它编织了一张极其庞大的利益网络。朝中不少官员是其常客,军中一些将领亦与其往来密切,甚至……它可能还牵扯到一些来自异邦的势力,进行着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那里是温柔乡,更是英雄冢,是情报交换站,也是罪恶滋生地。它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看向陆清然,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担忧:“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仅仅是指向那里可能流通着异域香料,阿史那·云娜可能曾在那里出现。仅凭这些,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们对其进行公开的搜查或问询。一旦我们贸然行动,不仅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凶手和幕后主使隐匿得更深,更可能……会引来无法预估的反噬!”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清然,你如今虽有名声,但根基尚浅,不知这京城水深。多少试图调查‘销金窟’的人,最后都莫名失了踪,或是身败名裂。我不希望你……涉足如此险地。柳如烟案你已自证清白,阿史那·云娜一案,我们或可另寻他法,徐徐图之。”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夕阳又下沉了几分,房间内的光线变得更加昏黄,将顾临风脸上那清晰的忧虑勾勒得更加深刻。
陆清然能感受到顾临风话语中的分量和那份真挚的关怀。他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在这个权力至上的时代,有些黑暗,是目前的她,甚至是大理寺,都难以轻易触碰的。
她微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置于膝上的双手。这双手,曾经在现代化的实验室里操作着精密的仪器,如今却要在这落后的古代,凭借有限的条件,去触摸那些隐藏在华丽表象下的脓疮与罪恶。
另寻他法?徐徐图之?
那阿史那·云娜呢?那个异域女子,她为何来到中原?她为何惨死?她的冤屈,就能因为敌人的强大和危险,而被“徐徐图之”吗?
还有柳如烟,她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争风吃醋的牺牲品吗?那枚刻有神秘图腾的纽扣,那异域香料,又将指向何方?
冷宫中那具枯骨,她又是谁?为何含冤井底?
这些逝去的生命,她们无声无息地消逝,难道就因为凶手可能位高权重,背景深厚,她们寻求真相的权利就要被搁置,被妥协吗?
不。
陆清然缓缓抬起头,昏黄的光线在她清亮的眸子里映出两点坚定的星火。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肯弯曲的翠竹。
“顾大人,”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书房的沉寂,“您的担忧,清然明白。‘销金窟’是龙潭虎穴,背后牵扯甚广,这些我都知道。”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逐渐被暮色笼罩的庭院,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巨大的决心:“但是,顾大人,您可曾想过,正是因为这些黑暗的角落一直被权力和恐惧所庇护,那些枉死的灵魂才永无昭雪之日?阿史那·云娜尸骨未寒,柳如烟死因存疑,冷宫枯骨冤沉井底……她们,都在等着一个答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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