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将所有人都封印其中,难以呼吸。
萧烬那身亲王蟒袍,在从大门斜射进来的晨光中,泛着幽冷而威严的光泽。他站在那里,无需言语,便已是这方天地的绝对核心,是无上权柄的化身。他的目光如同冰锥,死死钉在陆清然身上,那其中蕴含的压迫感,几乎要碾碎寻常人的筋骨与意志。
京兆尹赵大人额角的冷汗已经汇聚成流,顺着鬓角滑落,他却连抬手去擦的勇气都没有。他喉头滚动,张了张嘴,那句“升堂”在舌尖翻滚了数次,却怎么也吐不出口。王爷亲临,这堂,该如何升?这案,该如何问?
就在这死寂与压抑几乎要达到顶点,即将把所谓的“王法公理”彻底压垮之时——
堂下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动了。
陆清然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与萧烬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持续对视,并非畏惧,而是一种策略性的收敛。她向前迈了一小步,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打破凝滞的力量。
随后,她面向堂上脸色惨白的赵大人,双手叠在身侧,膝盖微屈,行了一个标准的、挑不出任何毛错的福礼。
“民妇陆清然,”她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如同玉珠落盘,瞬间穿透了那厚重的威压帷幕,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拜见府尹大人。”
“民妇”!
这两个字,她吐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不是“臣妾”,不是“罪妇”,甚至不是“我”。而是“民妇”!
一个彻底剥离了与镇北王府关联的身份,一个将自己置于《大昱律》框架之下最普通不过的诉讼当事人身份。
萧烬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冰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意外,随即被更深的寒意覆盖。他预想了她的歇斯底里,预想了她的据理力争,甚至预想了她可能借助某些未知的底牌反抗,却独独没有预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如此……守礼地,划清界限。
赵大人更是浑身一个激灵,被这声“民妇”叫得魂飞魄散。他几乎是求救般地,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如山岳般矗立的萧烬,见对方毫无表示,只得硬着头皮,干涩地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陆…陆氏…你…你状告镇北王…所为何事?状纸…状纸已在案,你…你且详细道来…”
他语无伦次,只想赶紧走完过场。
陆清然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慌乱,依旧维持着那份令人心悸的平静。她抬起眼眸,目光清澈而坚定,直接越过了试图和稀泥的赵大人,朗声道:“民妇今日,并非为私怨,亦非为身份。民妇在此,只为两件事——”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堂上“明镜高悬”的匾额,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其一,依《大昱律·刑律·诉讼》第三条,民女陆清然,状告镇北王萧烬,诬告正妃,构陷罪名,欲致民妇于死地!此乃十恶之不睦,亦为诬告反坐之重罪!”
“其二,”她的目光转向萧烬,这一次,没有丝毫回避,直接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依《大昱律·名例》‘八议’之条款,虽亲王犯法与庶民同罪,然需上请圣裁。民妇今日,非求大人即刻判决王爷之罪,只求大人,依律初审,查清事实,记录在卷,将王爷涉嫌诬告之证据与缘由,详实呈报陛下,由圣天子明断!”
字字铿锵,句句在理!
她没有像寻常怨妇一样哭诉委屈,没有纠缠于情感背叛,而是直接引用了《大昱律》!她精准地定位了案件性质(诬告),指出了适用的法律条款(刑律诉讼、名例八议),并且明确了自己此刻的诉求——不是越权判决亲王,而是要求地方主管衙门履行其初审与记录上报的法定职责!
她将一场可能演变成权贵碾压蝼蚁的闹剧,硬生生地,拉回到了“法律框架”之内!
萧烬的童孔,再次猛地一缩!
他感觉像是蓄满力量的一拳,打在了空处!他携亲王威仪而来,准备以权势直接压服一切,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招,反而轻飘飘地递过来一本《大昱律》!
他用权势压迫,她用律法防御。
他站在权力的顶峰俯瞰,她却站在规则的平地上,与他对话。
这一刻,他带来的所有威压,那身蟒袍代表的无上权势,在这公堂之上,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陆清然引用的白纸黑字的律法面前,第一次……失效了!
他可以用权势让赵大人闭嘴,但他无法公然否定《大昱律》的存在!他可以在私下操纵很多事,但在明面上,在这京城核心衙门的公堂之上,他必须至少维持“尊重律法”的表象!
赵大人也彻底懵了。他处理过无数官司,见过喊冤的,见过狡诈的,见过仗势欺人的,却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懂行”的妇人!她不仅懂,而且用得如此刁钻,如此精准!她堵死了他所有想要和稀泥、想要偏向王爷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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