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会审的官员,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犬,顺着林微暗中撒下的“蒲公英种子”,很快便摸到了不少耐人寻味的线索。慕容侧妃与西域胡商的异常接触,陈太妃宫中近期的人员调动与赏赐记录中某些不合常理之处,甚至那个已“暴毙”的胡嬷嬷生前的一些行踪,都逐渐浮出水面。
朝堂之上,谢玄每日将查案进展条分缕析地呈报给皇帝,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将疑点一步步引向秦王府与深宫。皇帝的脸色一日沉过一日,对秦王的几次辩解也愈发不耐。秦王萧策在朝堂上日渐孤立,焦头烂额,回府后更是大发雷霆,将慕容侧妃骂得狗血淋头,禁足令也变成了真正的软禁。
就在这风声鹤唳、各方势力绷紧神经的时刻,公主府内,一场精心策划的“落幕戏”即将上演。
这日深夜,玉熙苑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在外人看来,这是长公主殿下病情急剧恶化,恐将不久于人世的征兆。连宫里的皇帝都被惊动,派了心腹太监前来探问。
然而,寝殿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林微气定神闲地坐在妆台前,由柳拂衣亲自为她施针。这几针并非治病,而是为了将她体内残留的、用于模拟病症的药力彻底激发出来,营造出一种“油尽灯枯、药石罔效”的假象,同时,也是为随后的“逆转”做准备。
“殿下,此法会有些痛苦,但效果最为逼真,足以骗过所有太医。”柳拂衣神色郑重。
“来吧。”林微闭上眼,语气坚定。
当皇帝派来的太监被允许进入内殿,隔着纱幔“探视”时,看到的便是长公主面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连指尖都泛着青灰的骇人景象。柳拂衣和几位“太医”围在榻边,皆是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那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回宫禀报。
消息传开,所有人都认为,长公主殿下,怕是熬不过这个晚上了。
秦王府内,慕容侧妃听闻此讯,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只剩下大功告成的狂喜。连秦王萧策,在最初的快意之后,也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感慨,但更多的,是觉得障碍终于扫清的轻松。
然而,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公主府内突然传出一阵压抑的惊呼,随即,寝殿内竟隐约有了一丝微弱的动静!
“水……水……”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从纱幔后传出。
守在外间的锦书“惊喜”地冲了进去,随即带着哭腔喊道:“殿下!殿下您醒了?!快!快传柳医师!”
早已准备就绪的柳拂衣立刻入内“诊治”。片刻后,他满脸“不可思议”地走出来,对着闻讯赶来的卫琳琅和冯德道:“奇迹!真是奇迹!殿下……殿下脉象竟有回转之象!虽仍虚弱至极,但那一口生机……吊住了!”
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醒了所有关注此事的人。
皇帝闻讯,又惊又喜,连声道:“快!再派太医!用最好的药!务必救回皇妹!”
太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而秦王府和陈太妃宫中,则是一片死寂。慕容侧妃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得粉碎,脸色惨白如纸。陈太妃更是坐立难安,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接下来的几日,公主府不断传出“好消息”。长公主殿下不仅挺过了最危险的一夜,甚至能进些流食,神智也渐渐清醒,虽然依旧虚弱得不能下床,但显然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回光返照”变成了“奇迹生还”!
与此同时,三司会审的调查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谢玄的“督导”下,办案官员不仅找到了胡嬷嬷与慕容侧妃联系的间接人证,更是在陈太妃宫中一个心腹宫女那里,搜出了与毒杀林微的燕窝中成分一致的、用深蓝色布料包裹的残余毒药!人证物证俱在,直指陈太妃便是此次毒杀长公主的主谋!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陈太妃。很快,更多陈太妃与慕容侧妃往来、以及她宫中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被揭露出来。虽然最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秦王知情或指使,但陈太妃与秦王府侧妃勾结,谋害嫡长公主的罪名,已是铁证如山!
朝堂之上,谢玄将最终调查结果呈报皇帝,语气沉痛而肃穆:“……陈太妃身为宫眷,不思静修,反而勾结亲王侧妃,以剧毒谋害长公主殿下,其心歹毒,其罪当诛!按律,当赐白绫。慕容侧妃,协同谋逆,罪不容赦,当处极刑。然,此案涉及宫闱与宗亲,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圣裁。”
皇帝面色铁青,看着跪伏在地、面如死灰的秦王,又想到刚刚“死里逃生”的皇妹,心中怒火与痛心交织。他深吸一口气,厉声下旨:
“陈氏(陈太妃)褫夺太妃封号,贬为庶人,赐自尽!慕容氏,罪大恶极,即刻押入天牢,择日处斩!秦王萧策,御下不严,纵容侧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罚俸三年,禁足王府半年,静思己过!若无朕旨,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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