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与黄雀
柳集镇的清晨,是被湿冷的雾气和隐约的煤烟味唤醒的。石板路上开始有了零星的人迹,挑担的小贩,赶早集的农人,以及一队队巡逻而过的伪军士兵,皮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济生堂”药铺的后堂,林曼丽(现在她是“秀芹”)早早起身,帮着崔老七整理药材。她的动作依旧有些迟缓,但气色比前两日好了些许,石根生找来的草药膏似乎起了作用。她一边将晒干的草药分门别类,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透过门帘缝隙,观察着外面街道上的动静。
崔老七则坐在小凳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药碾子,看似悠闲,耳朵却捕捉着街面上传来的每一丝声音。石根生在前堂洒扫,眼神警惕。
“乔先生那边有回信了。”崔老七压低声音,手中动作不停,“他说最近镇上确实有些生面孔,不像买卖人,倒像是……跑码头的,但具体路数摸不清。另外,他提到上周有个省城来的‘防疫考察团’路过,在镇公所住了一晚,带队的像个日本军官,但没穿军装。”
“防疫考察团?”林曼丽的心猛地一跳。这会不会与“零号实验室”有关?是正常的防疫工作,还是打着幌子的侦察?
“嗯,名头是这么说,但鬼鬼祟祟的,没怎么跟地方上接触。”崔老七道,“铁山那边我也问过了,他说最近北边山里确实不太平,有老乡说看见过穿白大褂、戴口罩的日本兵在几个山口设卡,不让普通人靠近,说是里面有‘瘟疫’。”
线索零碎而模糊,却都隐隐指向北方山区。林曼丽感到一种紧迫感。
就在这时,前堂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伪军粗鲁的呵斥声和女人的哭泣声。石根生急忙掀开门帘进来,脸色紧张:“师父,秀芹姐,伪军又在抓壮丁了,在街口闹呢!”
林曼丽和崔老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敌人加强控制和征夫,往往意味着有大的军事行动或工程,这会不会也与那个神秘的实验室有关?
与此同时,在柳集镇唯一一家像点样子的客栈——“悦来居”的上房里,三个穿着普通粗布衣裳、但细看之下容貌气质皆不俗的年轻女子,正围坐在桌边。为首的是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眉宇间带着一股不让须眉的英气,她叫秦书婉,军统苏北站行动队少校队长,代号“夜枭”。
“都打听清楚了?”秦书婉的声音清冷,目光扫过另外两人。一个是身材娇小、眼神灵动的报务员柳小眉,代号“黄莺”;另一个是体格匀称、神色沉稳的爆破手兼格斗专家何彩珠,代号“黑蝎”。
柳小眉点点头,低声道:“镇上的情况比预想的复杂。伪军有一个连的驻军,领头的是个姓胡的连长,贪财好色。日本兵不多,大概一个小队,但北边山口确实有日军设置的关卡,盘查很严,借口是防疫。”
何彩珠补充道:“我观察了镇上的几个可能的地下党联络点,包括那家‘济生堂’药铺,暂时没发现异常活动。不过,昨天有个生面孔的女人住进了药铺,说是崔郎中的远房侄女,看起来病恹恹的。”
“生面孔女人?”秦书婉眉头微蹙。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异常都值得警惕。“继续观察。我们的任务是寻找并确认日军细菌战基地的线索,必要时进行破坏。上峰得到情报,日本人可能在我们之前破获的‘零号计划’基础上,有了新的进展。我们必须抢在共产党前面拿到确凿证据,或者抢先破坏掉!”
她的语气带着军统人员特有的、对共产党的提防和竞争意识。在她们看来,这不仅是抗日,更是与共产党争夺战后影响力的暗战。
“明白!”柳小眉和何彩珠齐声应道。
秦书婉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冷冷地看着楼下街道上伪军驱赶百姓的场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共产党在这边经营多年,肯定有他们的网络。我们就利用这点,让他们先去碰钉子,我们再见机行事。小眉,继续监听日伪的无线电通讯,特别是关于‘防疫’和‘物资调运’的。彩珠,想办法接近那个伪军胡连长,看能不能套出点北边关卡的具体情况。”
“是!”
军统小队的潜入,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柳集镇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激起了暗涌。她们目标明确,手段专业,且带着强烈的党派成见,使得本已复杂的局势更加诡谲。
当天下午,石根生按照计划,以给乔云璋送“止咳药”为名,去了镇小学。小学设在镇西头的一座破败祠堂里,书声琅琅,暂时隔绝了外面的纷扰。
乔云璋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但在听完石根生隐晦的传达后,镜片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零号实验室……细菌战……”他喃喃自语,脸上露出愤怒和忧虑,“这简直是反人类!我们必须阻止!”
他告诉石根生,那个“防疫考察团”确实可疑,他偶然听到带队的日本军官用日语提到过“马鲁太”(maruta,日语“圆木”,是731部队对人体实验者的代称)这个词,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但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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