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笼罩着这片刚刚经历神罚与奇迹的土地。
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的雷鸣电闪戛然而止,那令人灵魂战栗的6级威压如同退潮般消散无踪。天空中,那翻滚不息的暗紫色雷云失去了能量的支撑,开始缓慢地、无声地瓦解、飘散,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抹去的污迹,重新露出了后方那灰暗却不再压抑的天穹。阳光,久违的、微弱而真实的阳光,艰难地穿透稀薄的云层,如同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照亮了崩裂的焦土、熔化的金属残骸、以及那座如同墓碑般矗立的暗紫色熔岩绝壁。
绝壁之上,那根缠绕着些许未熄火焰与跳跃电光的超巨型绝缘复合桩,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最终落下,成为了这场末日之战最醒目的注脚。曾经不可一世、仿佛执掌雷霆权柄的6级丧尸王,此刻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丑陋昆虫,它的辉煌与暴虐一同被彻底终结。
它庞大的身躯软塌塌地悬挂着,失去了所有生命的张力。原本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布满了蛛网般的焦黑裂痕,仿佛一触即碎的腐朽岩石。体表那些构成其能量脉络的亮银色纹路,已然全部化为灰烬,没有留下一丝曾经存在的痕迹。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曾经喷射着毁灭电火花的空洞,如今只剩下两个边缘不规则、深邃死寂的黑窟窿,里面空空荡荡,连最后一点残存的能量余晖都已消散。
风,带着硝烟、焦糊和一丝奇异的、类似臭氧散去后的清新气息,吹过战场,卷起细微的尘埃。这风声中,不再有雷霆的咆哮,只有火焰在绝缘桩尾部残余燃料上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远处基地内部隐约传来的、劫后余生的喧嚣与哭泣。
一种极致的安静,与极致的破坏景象,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
“……结……结束了?” 瘫坐在焦黑土地上,背靠着一块冷却熔岩的朱莉娜,第一个发出了声音。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仿佛害怕稍大一点的声音就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将那恐怖的雷暴重新召唤回来。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妖异的瞳孔中倒映着峭壁上那具逐渐失去形态的庞大尸体,劫后余生的茫然与确认事实后的巨大虚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没有人立刻回应她。幸存的战士们相互搀扶着,从残破的掩体后、崩塌的工事中缓缓走出,每个人都带着伤,脸上混杂着泥污、血渍与尚未褪去的恐惧。他们仰望着那被钉死的尸王,眼神复杂,有仇恨,有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源自灵魂的疲惫,以及一丝微弱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周沐风单膝跪在距离绝壁不远的地方,用一条几乎完全麻木的手臂死死撑住地面,才勉强维持着没有倒下。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碴在切割他的肺叶,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他抬起头,涣散而布满血丝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一遍又一遍地、固执地扫描着那具丧尸王的尸体。
能量波动?无。
生命气息?无。
甚至连构成其身体的、那些被高度能量化的物质,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活性,从被洞穿的巨大创口边缘开始,崩解成细密的、带着刺鼻焦臭的黑色粉尘,簌簌飘落。
彻彻底底的……死亡。
“……嗯。” 他终于从几乎粘在一起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微不可闻、却重若千钧的音节,确认了朱莉娜的疑问,也像是为这场惨烈的战斗画上了最终的句号。随即,那强行支撑着他身体与意志的最后一股力量,如同被抽走的积木般轰然崩塌。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坠入无边的黑暗。在彻底失去感知前,他仅存的、如同本能般的意念,向体内那依旧在机械而顽强运转的**5阶向日葵**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将所有持续产出的、微薄的阳光能量,优先用于维系他自身濒临崩溃的生命核心与严重受损的经脉。
“风哥!”
“周长官!”
看到周沐风倒下,刚刚因胜利而升起的一丝松懈瞬间被巨大的恐慌所取代。朱莉娜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根本无法发力。远处残存的基地围墙上,通过高倍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观察员,声嘶力竭地对着通讯器吼道:“医疗队!所有医疗单位!立刻出动!优先抢救周沐风长官!重复,优先抢救周沐风长官!还有欧阳明月长官、苏清瑶长官!快!快!快!!”
刺耳的、代表着最高优先级救援的警报声,再次撕裂了短暂的宁静,但这一次,它不再是毁灭的丧钟,而是与死神赛跑、抢夺生命的冲锋号!早已在相对安全的掩体内待命多时、穿着全套简易绝缘防护服、携带着急救设备的医疗队员们,如同听到了发令枪的运动员,从基地各个尚能通行的出口蜂拥而出。他们分成数个小组,顶着空气中依旧残留的微弱辐射和能量乱流,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各自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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