沱江东岸,硝烟与晨雾混杂,血腥气开始在湿冷的空气中弥漫。一场残酷的拉锯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那名被罗琨伦目光锁定的实习参谋,只觉得脊背一凉,连忙转身,指向滩涂后方那片更为混乱的区域,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禀协统,炮兵……炮兵弟兄们,实在是因为这地面……
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在泥泞不堪、布满深浅不一车辙和水洼的登陆场核心区域,炮兵们的处境可谓举步维艰。十匹特意挑选的、雄健异常的关中挽马,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它们口鼻中喷吐着浓重的白雾,肌肉虬结的脖颈深深前倾,套着粗大浸水后更为沉重的绳索,正奋力拖拽着一门最为沉重的配重式投石机那堪比巨木的主梁和底座。巨大的木制包铁车轮,几乎有一半都陷在了湿软粘稠的泥地里,每一次向前挪动,都需要挽马发出沉闷的嘶鸣,四肢肌肉绷紧到了极限,才能将车轮从淤泥的吸吮中“拔”出一小段距离,随即又可能陷入更深的车辙。前进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
而这,还远非全部。几十名戴着沉重铁镣、衣衫比之前驱赶的蜀俘更为褴褛的蜀俘辅兵,在炮兵和手持皮鞭的监工士兵声嘶力竭的呵斥与不时落下的鞭影下,喊着不成调子、断断续续的号子,用他们瘦削的肩膀死死抵住冰冷的木轮和坚固的支架,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推顶,试图为那些疲惫的挽马分担哪怕一丝一毫的负担。他们的赤脚深陷在冰冷的淤泥中,每一下发力,泥浆都飞溅到他们麻木的脸上和单薄的衣衫上。同样的困境,也几乎同步发生在另外几门床弩和轻型投石机的转移路上。整个炮兵排的推进速度,在这片被江水反复浸泡的滩涂上,真正是慢如蜗牛,与战场上应有的迅捷判若云泥。
隆冬川南这看似平常的滩涂,此刻毫无悬念地成为了汉中军所有重型技术兵器移动的噩梦。湿滑、粘滞、深不见底的淤泥,贪婪地吞噬着车轮,消耗着人与牲畜的每一分气力。
罗琨伦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挣扎的景象,但他紧抿的嘴唇终究没有吐出更多催促的言语。这位经验丰富的将领深知,在这种纯粹由自然条件造就的困境面前,任何的急躁与呵斥都毫无用处,只会徒增混乱。他只能等待,尽管这等待在敌情不明的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而煎熬。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江风似乎也带着嘲弄,卷着湿冷的寒气,掠过每一个焦急等待的人。足足又过了煎熬般的大半个时辰,在付出了人马近乎脱力的代价后,四门当前最为主要的远程打击武器——一门如同巨兽般的重型配重投石机和三门体型稍小、但行动同样艰难的轻型投石机(那些射程和威力在此刻显得不足的床弩,则还在更后方如同蜗牛般挣扎运输)——才终于被连推带拽,艰难无比地推到了预设的发射阵地。这片阵地是参谋们精心选择的,位于巴军大部分已暴露投石机有效射程的边缘地带,并且地势相对滩涂要稍高一些,土质也略微坚实。
然而,环境的折磨并未结束。炮兵们都头,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粗壮汉子,嘶哑着嗓子下达命令,他的嘴唇因长时间的呼喊和寒冷的侵袭已经干裂出血口:目标!敌方一号区域,那门配重炮!换燃烧弹!测距手,动作快!调整配重! 他的声音在湿冷的空气中传播,似乎都带着一丝凝滞。
炮兵们立刻开始了紧张而有序,却因寒冷和疲惫而略显僵硬的操作。喊着号子合力吊装沉重的石弹作为配重块,安装长长的抛射臂,根据测距兵报出的数据,紧张地计算和调整着射角和配重……每一个环节都在与时间和恶劣环境赛跑。寒冷的空气仿佛能冻结人的思维和手指,使得原本熟练的操作也平添了几分滞涩。
随着令旗手用力挥下手中的旗帜,四枚特制的、内填火油硝磺混合物的陶罐燃烧弹,被巨大的抛射臂猛地甩向阴沉沉的天空,带着凄厉得如同鬼哭般的呼啸,划破湿冷凝滞的空气,朝着远方那个隐约可见的巴军炮位飞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几道黑点,心弦紧绷。
然而,首次射击的结果却令人无比尴尬,甚至带着一丝荒诞。两枚燃烧弹在飞行途中,不知是因为引信受潮还是陶罐在空中发生了不可知的磕碰,竟然在半路上就提前爆燃,地一声在空中炸成两团迅速膨胀又迅速黯淡下去的橘红色火球,如同短暂而失败的烟火,燃烧的碎屑无力地飘落。另一枚倒是落在了目标区域附近,但落地后,只是沉寂地躺在那里,过了许久,才像濒死的病人一样,不情不愿地冒起一股纤细而扭曲的黑烟,火焰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有一枚,算是相对准确地落在了目标炮位附近,溅起一片泥浆,但未能引燃任何东西,更别说造成有效破坏了。
妈的!这鬼天气!引线肯定受潮了!还是陶罐密封不严? 一名负责检查弹药的炮兵忍不住低声咒骂,狠狠踢了一脚旁边装满备用引信的、同样湿漉漉的木箱。燃烧弹的可靠性一直是个困扰韩国的难题,而川南这无处不在的、饱含水分的空气,更是让这个问题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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