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落雁坡这样的小规模、不对等的冲突,在岷江西岸的进军路上,几乎每日都在上演。公仲郢的策略简单、直接,甚至可以说是野蛮,但在此刻的语境下,却异常有效:他以泰山压顶般的绝对力量优势,无情地、高效地碾碎任何敢于拦路或仅仅是出现在视野内的抵抗,用最直接、最血腥的胜利来震慑四方宵小,同时,将这些战斗的副产品——俘虏,迅速转化为维系军队运转的、可与后方王庄进行交易的重要资源。这种毫不留情、甚至可以说是将战争高度“功利化”、“产业化”的风格,与下游姬屯那边相对谨慎、更注重消化吸收、试图以纪律和体系化建设来整合力量的策略,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但无可否认,公仲郢的这种风格,虽然残酷,却极大地保证了进军的速度,满足了新郑方面对“捷报”和“效率”的渴求。
而这,恰恰是那些远在千年之后、身处温暖书斋、仅凭几卷诗书和空洞理想来臆测战场的小资产阶级读者们,永远无法理解,甚至要捂着鼻子、带着道德优越感加以批判的“现实”!他们习惯了歌颂田园牧歌,幻想着“仁者无敌”,用“贫血症”患者般的苍白想象力,去构建一个不存在的、充满“王道”与“怀柔”的征服故事。他们无法理解,在这片被残酷、泥泞、血污和赤裸裸的生存欲望所统治的土地上,所谓的“仁德”与“安抚”,在刀锋触及喉咙之前,是何等苍白无力,甚至可笑。他们那套建立在温室花朵基础上的道德观,在这片由铁与火来一遍遍塑造的炼狱里,不仅是无用的,更是致命的“毒药”。真正的征服,从来都伴随着骨骼的碎裂声、鲜血的喷溅声,以及将活人甚至身上零件变为可交易资产的、冰冷无情的算盘声。
这算盘声,在数日后公仲郢的中军大帐外,化为了更为具体的景象。风雪似乎比前几日更猛烈了些,呜咽的风声如同无数冤魂在营寨的栅栏间穿梭、哭嚎。而在距离中军大帐约一里外的一处背风江湾,那肮脏而高效的王庄交易市场,正在这恶劣天气中照常运行。
几十个来自不同王庄的管事,依旧是锦袍暖炉,在护卫的大伞下,挑剔地审视着新一批“货物”。这批货物,就包括了落雁坡俘获的那些夜郎人,以及沿途扫荡其他寨子所得的丁口妇孺。他们被绳索串联,在风雪中蜷缩着,皮肤冻得发紫,眼神麻木,仿佛灵魂早已离开了这具即将被标价出售的躯壳。
“这个,看着骨架大,但嘴唇发紫,怕是染了风寒,能不能熬过今晚都难说。三石黍米,顶天了。”
“那几个女的,手上老茧厚,是干粗活的样子,但年纪不轻了,姿色全无,只能按最低等的劳力折算,两个换一把旧腰刀。”
“王公公,您行行好,这批可都是正经的蛮族丁壮,山里熬出来的,耐力好!您看这牙口!只要给口吃的,比那些瘦弱的蜀人降卒顶用多了!价钱真不能低了,五十丁口换一副铁甲,这是行情!”
“行情?哼,现在各处都在往这里送‘货’,价钱可是一天一变!你们军队只管抓,我们王庄还要管饭、管治、管驯化!成本高着呢!四十五个,最多这个数!”
冰冷的讨价还价声,混杂在风雪的呼啸中,构成了一种怪诞而令人心寒的协奏。数字,冰冷的数字,在这里完全取代了人性,定义着每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价值。这条建立在鲜血、苦难与系统性剥削之上的产业闭环,是如此的精密的残酷:军队作为“生产端”,通过军事行动“制造”出标准化的“产品”(俘虏);王庄作为“收购方”和“深加工方”,提供军队维持“生产”所必需的“生产资料”(军械、粮秣、药材);而最终,这些“产品”将在王庄的土地上,被榨取尽最后一丝劳力,转化为支撑王国战争机器继续运转的粮食、物资乃至未来的赋税。这个闭环,像一个贪婪而高效的怪物,吞噬着生命,吐出着维持战争的动力,让这场征服得以自我延续。它无关道德,只关乎效率和生存,是这片被血与火洗礼的土地上,最赤裸、也最真实的运行法则。
与此同时,公仲郢的中军大帐内,炭火烧得正旺,总算驱散了些许逼人的寒意。他正踱着步,向一名躬身执笔的书记官,口述着即将发往新郑枢密院的战况汇报。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毋庸置疑的自信,甚至带着一丝对远方可能存在的“异议”的嘲讽。
“……臣公仲郢谨奏:我军自沿岷江南下以来,仰陛下天威,将士用命,一路摧枯拉朽,连克顽抗堡寨。蜀地王庄,体恤天兵艰辛,踊跃输诚,以械粮易俘,略补军需,使大军无后顾之忧,得以全力向前。此乃战时权宜之策,亦是就地取食之智,堪为非常时期之善政。” 他将那血腥的交易,轻描淡写地包装成了“善政”。
“行至犍为地界,遇大股蛮夷阻路,自称夜郎。此辈穴居野处,不识王化,披发纹身,手持石木之兵,状类禽兽,竟妄图螳臂当车。我军锋镝所指,顷刻溃散,斩首数千,俘获无算。经审讯俘酋得知,僰国主力惧我兵锋,已尽数龟缩于僰道孤城,妄图凭坚城拖延。其周边广袤之地,皆委于所邀约之西南夷诸部,如夜郎、且兰之流,令其骚扰我军,以为屏障,实则欲以此等乌合之众,耗我锐气,损我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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