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呢?开明九世何在?”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略微加快,透露出内心的急切。
“大王…大王他…”屯长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利弊。但看到王勇那冰封之下仿佛能瞬间爆发出熔岩的冰冷眼神,他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了,颤声答道:“大王他…听说也染病了!上吐下泻,病得不轻…一周前,就…就被最亲信的卫队护送着,秘密离开大营,往南边…往剑阁附近的五指山上行宫避暑…说是养病去了…”
“五指山行宫?”王勇眼中精光爆射,立刻捕捉到了这个价值连城的关键信息,“那里的守备如何?有多少兵马驻防?”他的追问急如星火。
“那…那里是夏宫,风景好,但本来守军就不多,平时也就千把人…大王这次去是为了躲…躲瘟疫,更不敢带太多人,怕…怕被传染…听说…听说山上现在除了宫女、宦官,护卫的宫卫军可能…可能就百把人,最多不超过两百…”另一个似乎知道些内情、穿着低级文官服饰的俘虏抢着回答,匍匐向前几步,试图通过表现来换取渺茫的生机。
王勇的心跳在加速,血液在血管里奔涌。但他依旧保持着极度的冷静。他接连又厉声审问了几个俘虏,其中包括一名曾负责往五指山运送过给养的蜀军低级军官。从不同人口中套取的信息相互印证,细节基本吻合:七盘关前线蜀军大营瘟疫横行,战力士气濒临崩溃;蜀王开明九世确已重病,为避瘟疫,已移驾至防备相对空虚的五指山行宫!
一个千载难逢的战机,如同划破浓密乌云的闪电,骤然照亮了王勇的脑海!原本制定的奇袭梓潼、切断蜀军后勤、配合正面战场缓慢挤压的战略,在这突如其来的情报面前,显得保守甚至过时了。
现在,一个足以瞬间改写整个战局、乃至两国国运的机会,就赤裸裸地摆在眼前——蜀国的国王,那个发动这场战争的最高统帅,此刻如同离群的孤兽,近在咫尺,身边守卫薄弱,且自身病重!
巨大的风险与巨大的收益在天平两端剧烈摇晃,但仅仅一瞬,王勇眼中的犹豫便被绝对的战略果断所取代。
他猛地转身,黑色大氅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大步流星地走出这座充满晦暗气息的城隍庙。
庙外的阳光挣扎着试图驱散晨雾,但天空依旧是一片压抑的灰蒙蒙色调,如同此刻梓潼城内所有人的心情。亲兵队立刻紧密地护卫在他身后。
“传令!”王勇的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迟疑,带着一种发现了致命猎物弱点时的兴奋与冷冽的决绝,“留下一个骑兵队,由你统领!”
他猛地抬手,指向身旁一名一直紧随其后的年轻军官。那名军官面容还带着几分稚嫩,但眼神坚毅,甲胄鲜明与其他韩军略有不同,正是来自鲁国留学历练的世子姬屯。
“组织城内降兵,严密防守梓潼四门!清理府库,将所有能带走的粮秣、军械,尤其是箭矢,全部装车!严加看管,不得有误!”王勇的命令清晰而迅速。
姬屯一怔,似乎没想到如此重任突然落在自己肩上,他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压下眼中的一丝慌乱,抱拳应道:“末将领命!定不负将军所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更多的是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王勇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立刻转向全军,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其余所有马步军卒,立刻检查兵甲装备,补充食水!救治伤员,将重伤者安置于县衙!”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眼前这些经历了一夜奔袭和激烈巷战、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眼神锐利的战士们,发出了改变战略方向的命令:
“全军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亲卫军第一镇,随本将向西急进!”
目标,不再是北面僵持的七盘关侧翼。
目标,直指西北方——蜀王开明九世养病的五指山王庭!
擒贼先擒王!这古老的兵法训条,此刻蕴含着颠覆乾坤的力量。王勇的眼中燃烧着冷静的火焰,一场更大、更冒险、也更可能收获滔天功业的奇袭,已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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