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骚乱如同被冷水泼灭的炭火,嗤嗤几声后,只余下缕缕青烟和死寂。先前震天的喊杀声、哭嚎声、兵器碰撞声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一种被铁腕强行摁入泥土后的沉默。街道上空无一人,仿佛一座死城。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窗缝都被从里面用布条塞紧,偶尔有胆怯的眼睛在窗格后一闪而逝,随即消失。
唯有马蹄声,清脆、冰冷,规律地敲击着青石板路面,在空旷的街巷间来回碰撞,显得格外刺耳,宣告着新的、不容置疑的秩序。一队队身着黑色甲胄的韩军骑兵,如同移动的铁塔,面无表情地穿梭于狼藉的街道。他们的目光锐利,扫过每一扇紧闭的门窗,每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兵刃上尚未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在稀薄的晨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王勇并未在那座象征本地权力的县衙多做停留。那里面弥漫着前任主人自杀时留下的颓败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只是在堂前简单听取了麾下各部校尉关于城区控制、残敌清剿、要地占领情况的汇报。他的反应很简洁,或点头,或发出一两个短促的音节指示下一步行动,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
随后,他便在亲兵队的护卫下,径直走向那座被临时征用、充作囚牢的巫庙。这座庙宇往日香火鼎盛,此刻却弥漫着恐惧与绝望。庙门洞开,阴森的殿堂内,数十名被俘的蜀军军官和低级官吏如同受惊的鹌鹑,瑟瑟发抖地蹲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们衣甲不整,许多人身上带伤,血污和尘土混合在一起,脸上早已失去了血色,只剩下土灰般的绝望。神像慈悲的目光低垂,漠然注视着下方的败军之将。
王勇按剑步入庙堂,黑色的战靴踏在砖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庙宇内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俘虏们的心尖上。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这群败军之将,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物品的眼神打量着他们。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污和恐惧的味道。
他微微侧头,对身后如铁塔般矗立的亲兵队长递去一个眼神。亲兵队长立即会意,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声如洪钟,带着刻意放大的威严和杀气,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跪好了!这位乃大韩禁卫军总兵官,王勇将军!现有话问尔等!如实回答,或可挣得一条生路!若有半句虚言隐瞒,立斩无赦,绝无宽宥!”
喝声如同惊雷,在俘虏群中炸开。所有人吓得浑身剧烈一颤,几乎瘫软下去,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触及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王勇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终锁定在一名穿着屯长服饰、看起来像是个小头目的俘虏身上。他缓步走到那人面前,停下。阴影将那名屯长完全笼罩。
“抬起头。”王勇的声音不高,却像是裹挟着北地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冷意,不容抗拒。
那屯长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艰难地、一点点地抬起头,目光躲闪,不敢与王勇对视。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如纸。
“告诉本将,七盘关战事如何?蜀军主力现今状况怎样?”王勇的问题直接而锐利,没有任何迂回。
“回…回将军…”屯长的声音干涩发颤,几乎不成调,“小的…小的职位低微…实在不知详情…只知…只知关前打得惨烈…死了…死了好多好多人…”他语无伦次,试图用模糊来规避风险。
“嗯?”王勇的眼神骤然一厉,如同鹰隼锁定猎物,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一动,剑鞘与甲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庙堂里却如同惊雷。
那屯长吓得魂飞魄散,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彻底崩溃,连忙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带着哭腔嘶喊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关前…关前死人太多了,堆积如山…天气又热…营地里…营地里…闹…闹起瘟病了!”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尖叫出来的,仿佛说出这个词本身就能带来死亡。
“瘟病?”王勇的眉头骤然锁紧,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这个消息远超预期,打乱了他对前线战局的原有判断。他身体微微前倾,施加更大的压力,“说清楚!什么瘟病?到了何种程度?蔓延多广?”
“是…是痢疾…还有…好像是伤寒…”屯长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哭音,“一开始只是零星有人拉肚子,发烧…军医也没法子…后来就止不住了,呕吐、泻泄不止,人很快就脱水没了…营地里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尸体,根本来不及收拾,臭气熏天,苍蝇蝗虫一样扑过来…听说…听说一天要死好几百人,甚至上千…连…连大王的中军大营都没能幸免,好多将军、头人都倒下了…”他的话语破碎,但描绘出的景象却恐怖而清晰,那是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王勇心中巨震,如同被重锤击中。瘟疫!竟然是瘟疫!这比十万大军更可怕,更不可控。但他脸上依旧如同覆盖了一层寒冰,不动声色,所有内心的惊涛骇浪都被死死压抑在那副冷峻的面具之下。他迅速消化着这个信息,并立刻抓住了最关键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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