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对阿如罕说,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冷酷的事实。
很快,一名身着戎装、面带风尘之色的枢密院参军被引了进来,显然早已在宫外等候召见。他不敢抬头多看室内的情形,只是躬身行礼,将一份更详细的军情文书呈上。
牛马任接过文书,快速扫视着,眉头越锁越紧。军报上清晰地写着秦军一支偏师的确沿黄河上游突进,烧杀抢掠,数个依附韩国的羌戎小部落损失惨重,白羊部也在其列,人员牲畜损失不详,但境况必然艰难。
“枢密院是何议处?”牛马任放下军报,目光如电射向那参军。
参军深吸一口气,谨慎回道:“回大王,枢密院初步议定,对临洮守将及周边烽燧台尉,有失察预警之责者,当按军法论处;对率部出击、斩获秦军游骑十七级的都尉李敢,提请叙功……”
牛马任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冰冷的怒意:“叙功论罪,自是常例!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个!是陇西那里秦贼仍在猖獗!是被掳掠的羌戎部落百姓正日夜切盼王师救援!”
他踱了一步,目光似乎穿透宫墙,望向了遥远的西北边陲:“秦贼此番是奔着袭扰、掠夺来的,行动快,规模不大,但如附骨之疽,烦不胜烦!告诉枢密院,还有陇西郡守、镇守将军、郡尉各部!勿要再分得那般明白!什么你的防区我的防区?都是韩国的疆土!遇此敌情,便要齐心合力,主动寻机杀贼!而非坐守城池,待贼退去后再来计较得失!”
他的话语如同连珠箭般射出,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参谋部是做什么吃的?还当用心调度!要给前线将领临机决断之权!只要严加督促,晓以利害,我陇西各镇各营的将士都是能战的!必须给寡人再打出几个胜仗来!”
他最终停下脚步,盯着那参军,一字一句地命令道:“告诉他们,寡人要的不是击退,是要至少再斩获三五千秦军首级!要将所有被掳走的百姓、牲畜都给寡人解救回来!要打得痛,打得那秦贼从此不敢再兴犯我边陲之心!”
“诺!卑职即刻将大王谕令传回枢密院!”参军被天子的雷霆之怒震得心神凛然,连忙躬身领命,快步退下。
室内再次恢复安静,只剩下牛马任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阿如罕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牛马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的厉色渐渐收敛。他重新走到阿如罕面前,看着她泪眼朦胧、惶恐不安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并非抚摸,而是用指节略显粗粝的手指,有些笨拙地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听到了?”他的声音放缓了些,但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寡人已下令边军全力反击,救回你的族人。秦人欠下的血债,必用血偿。”
他没有说什么虚妄的安慰话语,而是用最直接、最残酷也最实际的方式——军事报复和拯救行动,来回应她的悲伤。这符合他的性格,也符合这个时代的逻辑。
阿如罕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刚刚下达的命令冷酷而血腥,却又似乎是为了她的族人。恐惧、悲伤、一丝渺茫的希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交织。她看不懂这个男人,他既是昨夜强势的征服者,此刻又像是能决定她族人生死的守护神(或者毁灭者)。
她最终只是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谢……谢大王……”
牛马任收回手,不再多言。他转身开始自行穿戴衣物,动作利落。晨曦透过窗户,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坚实的身形。个人的悲欢在这国家军政大事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对他而言,安抚一个哭泣的妃子,与下令边境斩首数千级,仿佛只是同一日清晨发生的、性质不同的两项事务而已。
宫室外,夏日的阳光已经完全铺开,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带着它残酷的温暖,继续向前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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