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清晨,阳光透过新郑王宫精雕细琢的窗棂,将细碎的光斑洒在宫室冰凉的金砖地上。空气已然带上了些许温热,窗外传来远处宫人洒扫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却更衬得室内一种近乎凝滞的宁静。
这是一间陈设相对简洁却又不失王室气度的宫室,并非正殿的恢宏,更多是休憩的私密。胡床上,阿如罕早已醒来,或者说,她一夜都未曾安眠。她抱膝坐着,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丝质寝衣,赤足踩在光滑的地板上。
那张算不上绝美却别具野性魅力的脸庞,此刻挂满了未干的泪痕,眼眶红肿。蜜色的肌肤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苍白,失去了昨日那份隐含的倔强活力。她怔怔地望着窗外被宫墙切割的一方蓝天,目光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回到了那片辽阔而自由的天地。
她想起了洮水与河水(黄河上游)清澈湍急的流水,想起了河谷地带丰茂的水草,想起了夏日里漫山遍野不知名的野花。想起了父亲那张被风霜刻满皱纹、却总是带着豪迈笑容的脸庞,想起母亲在毡房里熬煮奶茶时温暖的背影,那奶香仿佛至今还萦绕在鼻尖。想起了部落里那些纵马奔驰、摔跤角力的少年,想起了那个曾将猎得的雪狐皮放在她帐前的勇敢青年,他的歌声粗犷而热烈……那些无拘无束、与牛羊骏马为伴、与风霜雨雪共舞的日子,如今想来,竟如梦境般遥远而不真实。
然而,梦境终究是梦境。草原的法则残酷而直接。强大的部落吞噬弱小的部落,为了生存,为了换取盐铁、粮食和短暂的和平,像她这样的女子,便成了最珍贵的“礼物”之一。她带着全族的期望,也带着无尽的迷茫与恐惧,离开了生她养她的草原,来到了这座宏伟、精致却令人窒息的韩国王宫,成为了那个高大、威严、喜怒难测的君王的众多女人之一。
昨夜的经历,更像是一场模糊而令人战栗的噩梦。那强势的、不容抗拒的占有,那粗糙手掌带来的触感,那混合着陌生男子气息和宫廷熏香的空气……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思乡的痛楚。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她抬起手,用寝衣的袖子轻轻擦拭,却不小心带动了胡床轻微的晃动。
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了身旁沉睡的韩王牛马任。
他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睁开了眼睛。初醒的瞬间,那双时常锐利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他侧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泪眼婆娑、如同受惊小鹿般的阿如罕。
牛马任并没有立刻发怒或不耐烦。他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玄色的寝衣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看着阿如罕挂满泪痕的脸,非但没有斥责,嘴角反而勾起一丝玩味的、近乎慵懒的笑意。晨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线条,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冷硬,多了些居家的随意。
“嗬,”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语调却故作轻松,“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谁这么不小心,欺负了寡人的小马驹?”
他的比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亲昵,将阿如罕比作草原上的坐骑,既是点明她的出身,也暗含着一丝占有后的戏谑。
阿如罕被他突然醒来吓了一跳,尤其是听到他那看似温和实则充满压迫感的问话,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泪珠却滚落得更急。她怯生生地抬起眼,飞快地瞥了牛马任一眼,又迅速低下,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用带着浓重口音、微微颤抖的声音哽咽道:
“没……没人欺负……是,是刚传来的消息……”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更清晰些,“临洮县……刚传来急报……秦军,秦军沿着河水向上游进军,刚……刚打杀了好几个部落……我们,我们白羊部……也被……也被冲散了,死了好多人……”
说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家乡遭劫,亲人生死未卜的噩耗,远比自身所受的委屈更让她心痛欲绝。
牛马任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那双刚刚还带着些许慵懒的眼睛骤然眯起,锐利的光芒如同出鞘的刀锋,室内的空气仿佛也随之骤然降温。他沉默了片刻,所有的闲适荡然无存,那个掌控韩国命运的君主的威严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他没有立刻去安慰阿如罕,而是猛地掀开薄被,起身下榻。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几步走到门口,沉声喝道:“来人!”
一名内侍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迅速出现在门外,躬身听令。
“传枢密院当值参军即刻来见!”牛马任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带一丝情绪,“再令秘书监(宫内厅下设),将昨夜至今晨所有关于陇西、临洮的军报,全部送来!”
“诺!”内侍低声应道,迅速退下。
牛马任这才转过身,重新看向仍在低声啜泣的阿如罕。他的目光依旧锐利,但其中多了些别的东西。他走回床边,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她面前。
“哭,解决不了问题。”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秦人凶顽,陇西羌戎各部受苦已久,非止你白羊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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