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十月的汝水,霜意渐浓。清晨的河面总笼着一层薄纱般的白雾,待得朝阳刺破云层,才懒洋洋地散去,露出清瘦却愈发繁忙的河道。两岸枯黄的芦苇挂满霜晶,在带着寒意的河风中瑟瑟作响。空气清冽,混杂着河水特有的微腥、码头搬运货物的汗味、船板桐油味,以及从“汝阳瓷市”深处飘出的、新出炉瓷器那若有若无的窑火余温与釉料微香。
瓷市的热度,并未因秋寒而稍减,反而如同投入了焦炭的新窑,烧得愈发炽烈。栈桥上,号子声比夏日更加粗犷有力,赤膊的码头力夫扛着沉重的货箱,白气从他们口中呼出,在冷空气中凝成一片。货箱里,不再是清一色裹着厚厚稻草的精品瓷器,更多的是用粗绳简单捆扎、码放整齐的碗、盘、钵、罐。这些器物釉色相对简单,青白、米黄、酱褐为主,少有繁复纹饰,却胜在胎骨坚实,器形规整实用。
官市三层,邓伯玉凭栏而立,身上裹着一件厚实的玄色貂裘,抵御着高处河风的寒意。他并未看楼下熙熙攘攘的交易,目光投向河对岸。那里,几艘悬挂着“陶”字旗的大型货船正在卸货,一筐筐黑沉沉、釉色厚重的定陶“玄玉”黑瓷被搬上岸,堆成了小山。更远处,隐约可见鲁国“彩陶”那色彩艳丽的招幌。空气中无形的硝烟,远比河上的水汽更加浓重。
“邓公,定陶的‘玄玉’黑碗、黑钵,价格又降了半成!他们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们拼低端市场,挤占陶器、漆器的地盘!” 货值司得力干将、主管瓷市庶务的韩渠快步上楼,脸上带着忧色,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线报,“鲁国那边也放出风来,要推什么‘百工彩’系列,专攻中档礼器市场,模仿青铜器形和玉器纹样,价格压得比我们的汝瓷还低!”
邓伯玉收回目光,脸上并无意外,反而露出一丝冷峭的笑意,仿佛猎人看到了猎物终于踏入预设的陷阱。“拼价格?挤占低端?” 他嗤笑一声,转身走向室内温暖的火盆旁,貂裘下摆带起一阵风,“定陶和鲁国,还是没跳出那个‘市场万能、价格决定一切’的窠臼!以为靠着一味降价、堆砌产量,就能通吃天下?幼稚!” 他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批判,矛头直指某种看不见却弥漫于某些商贾间的思潮。
“那些只知捧着‘定陶’残羹冷炙的腐儒和短视商人,” 邓伯玉的声音在温暖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货值司掌舵人的洞见与霸气,“整天鼓吹什么‘最小政府’、‘市场自发’、‘价格是唯一信号’!仿佛只要放开管制,压低价格,一切需求就会像野草般疯长,财源自然滚滚而来!荒谬!这是把百姓都当成了只会追逐蝇头小利的无脑虫豸!把市场当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楠木茶几,震得上面一只青釉茶盏叮当作响:“市场是需要培育的!消费习惯是需要引导的!生活方式,是可以塑造的!这,才是真正的商战大道!” 邓伯玉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开始部署他酝酿已久、针对不同市场的“三级破阵”之策:
“第一级:民器为本,习惯为王!” 邓伯玉的声音斩钉截铁。
“韩渠,传令官窑,即刻起,全力扩产‘民享’系列!就是那些青白釉、米黄釉的碗、盘、钵、罐、腌菜坛子!胎骨要厚实,釉面要匀净,器形要最实用!成本,给我压到最低!产量,给我提到最高!”
“在瓷市外围,专门开辟‘民享大市’!搭棚子,摆地摊都行!告诉那些行商坐贾,凡贩运‘民享’瓷器下乡入邑者,货值司给予路引便利,头三月关税减半!”
“派人去新郑,找那些说书唱曲的、走街串巷的货郎!让他们在乡野市井,给寡人使劲地讲、使劲地唱!唱什么?唱瓷碗吃饭不烫手、瓷罐腌菜不生蛆、瓷盘盛菜更体面!唱用漆器陶罐是旧俗,用汝阳瓷才是韩国的‘新生活’!把‘汝阳瓷,家家有’这句话,给本官刻进百姓脑子里去!”
邓伯玉眼中闪着算计的精光:“定陶想靠黑瓷压价?让他们压!我们不光压价,还要‘换脑子’!等寻常百姓家吃饭喝水都用惯了咱们便宜又好看的汝阳瓷,谁还愿意回头用那些笨重掉漆的漆器、粗糙渗水的陶罐?这低端市场,拼的不是一时价格,而是民心习惯!我们要用海量的‘民享瓷’,把陶器、漆器,从韩人乃至列国百姓的锅台上,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培养出只认瓷器的新一代!”
“第二级:君子之器,礼乐攻心!” 邓伯玉踱步到窗前,指向官市内那些陈设着仿古礼器瓷的区域。
“针对中端,尤其是列国士人、小富之家,我们要打‘文化牌’!鲁国想模仿青铜玉器?东施效颦罢了!传令官窑‘君子坊’,全力烧制‘礼韵’系列!”
“器形,严格仿商周礼器:鼎、簋、尊、壶、豆!但材质,必须是我们温润如玉的汝瓷!釉色主推‘天青’、‘月白’、‘蟹壳青’这些沉静高雅的色调,务必体现出玉石的温润内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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