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金秋,渭水之滨的咸阳大营,笼罩在一片肃杀而压抑的寒意之中。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从秦岭深处吹来的风,卷起辕门外枯黄的落叶和细微的沙尘,带着刺骨的凉意,呜呜地掠过连绵的黑色营帐。渭河的水流似乎也比往日更加沉缓浑浊,映照着阴沉的天色,无声地流向未知的东方。
中军大帐内,炭火在铜盆中噼啪作响,努力驱散着帐内的湿冷,却驱不散弥漫在秦国核心将臣之间的凝重与焦灼。巨大的牛皮地图铺展在中央,象征秦军的黑色小旗密密麻麻插在洛阴、郑县一线,象征着数日前那场倾注了巨大希望的攻势。
秦公嬴渠梁端坐主位,身着玄色常服,眉头紧锁,目光死死钉在地图上洛阴的位置。连日来前线胶着的战报,如同这深秋的阴霾,让他心头郁结。他双手按在铺着虎皮的案几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终于,他抬起头,环视帐中肃立的左庶长章蟜、上大夫杜挚以及一众披甲执锐的将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诸卿勿忧!” 秦公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僵持?此乃秦军蓄力待发之势!只要——” 他的手指猛地戳向地图上洛阴军团的标记,眼神锐利如刀,“只要我洛阴军团五万锐士,按既定方略,自东向西,发动雷霆一击!直捣韩军侧翼!此僵局,立时可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话语在帐内回荡,带着强烈的自我说服意味,仿佛要将这信念灌注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爆裂的微响和帐外呜咽的风声。将领们互相对视,眼神复杂,却无人敢轻易接话。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犹豫的声音响起,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我的……君上。”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只见左庶长章蟜,这位以勇猛刚直着称的老将,此刻却微微佝偻着背,面色凝重得如同帐外的铅云。他抱拳的手似乎有些沉重,眼神不敢直视秦公锐利的目光,声音艰涩地挤出:
“洛阴军团……洛阴军团……”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最终鼓起勇气,低沉却清晰地吐出实情,“……并未集结完毕。粮秣转运迟滞,士卒疲乏……眼下实无足够兵力……发动君上所期之……雷霆进攻。” 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话音落下,他深深地低下头,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
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秦公脸上的笃定瞬间僵住,按在案几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死死盯着章蟜低垂的头颅,眼神中充满了惊愕、愤怒,以及一丝被戳破幻想后的狼狈。公孙鞅目光低垂,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其他将领更是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如同帐外深秋的寒气,悄然渗透进来。
“报——!!!” 一声凄厉、带着无尽恐慌的嘶喊,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陡然撕裂了帐外压抑的风声!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撞开帐帘,扑倒在地,甚至来不及行礼,沾满泥污和暗红色血渍的脸上,只剩下极致的恐惧与崩溃。
“君上!左庶长!诸位将军!洛阴……洛阴军团……完了!!” 斥候的声音带着哭腔,因极度惊骇而变调,“郑县……郑县渭水之畔!孙膑!韩国的孙膑!万余铁骑!五万大军……全军……全军覆没!尸山血海!郑县……丢了!武堵……武成……洛阴危矣!”
死寂!
绝对的、如同坟墓般的死寂!
斥候那泣血般的嘶喊,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上!帐内落针可闻,连炭火似乎都停止了燃烧。秦公嬴渠梁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方才那股锐利和笃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空洞和难以置信的茫然。他扶着案几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章蟜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地上颤抖的斥候,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公孙鞅捻着衣角的手指骤然停住,向来深沉的脸上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
帐中那些最是悍勇、最以“赳赳老秦”自诩的将领们,此刻也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有人双目圆瞪,瞳孔因惊骇而放大;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发白;有人则颓然垂首,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没有惊呼,没有怒吼,没有“死战”的叫嚣。只有一片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几乎无法呼吸。
主动进攻?这个在片刻前还被秦公寄予厚望的词,此刻已变得无比遥远而可笑。五万精锐的覆灭,如同被折断的脊梁,粉碎了所有进攻的勇气。
议和?这两个字在舌尖滚动,却无人敢说出口。洛阴军团是秦国的骄傲,是东出的利剑。它的毁灭,是国耻!是奇耻大辱!在如此惨重的损失和滔天的耻辱面前,谁又能、谁又敢,第一个说出“议和”二字?那将背负怎样的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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