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淮北平原,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湿闷之中。连绵的阴雨虽已停歇,但低洼之处积水未退,泥泞不堪。淮水与其支流泗水、汴水浑浊的水流,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沉重地流淌,将这片膏腴之地切割成无数破碎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腐烂植物和隐隐的血腥气混合的沉闷味道。
魏国与楚国的战旗,在这片泥泞的棋盘上反复绞杀、推移。双方的营垒如同雨后滋生的毒蕈,在淮水北岸的丘陵、泽畔(孟诸泽以北已插上魏国的玄鸟旗)和废弃的村落间星罗棋布。战事已从最初的边界摩擦,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吞噬着两国国力的拉锯泥潭。士兵们穿着浸透泥水、沉重冰冷的甲胄,在壕沟与壁垒间麻木地对峙、小规模冲突。每一次试图打破僵局的大规模进攻,最终都如同重拳砸进烂泥,除了溅起更多的血污和疲惫,无法取得决定性战果。秋风掠过枯黄的芦苇荡,发出萧瑟的呜咽,仿佛在为这片被蹂躏的土地叹息。
“报——!”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冲入魏军大营,声音嘶哑,“鲁军已克沛县、萧县!前锋距彭城(徐州)已不足百里!楚王遣使急赴宋都睢阳(商丘)!”
魏军主将庞涓(假设)正对着地图凝眉,闻讯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手指重重敲在代表彭城的标记上:“鲁国……倒是会挑时候!彭城若危,楚国淮北军心必乱!”然而,他随即看向地图上另一处——宋国方向,眉头并未舒展。鲁国这一刀,固然捅在楚国腰眼,但也搅动了更复杂的棋局。
几乎与此同时,在已被鲁国兵锋震慑的宋都睢阳,气氛更是降至冰点。鲁侯(或主将)的使者昂首立于殿上,语气不容置疑:“宋公明鉴,沛、萧已入我手,彭城指日可待!贵国若再执迷,为楚火中取栗,则我大军回师之日,睢阳恐非宋有!” 殿内宋国君臣面色惨白,相顾无言。城外鲁军的营火映红了半边夜空。在绝对的实力威胁和存亡抉择前,宋公最终颤抖着在帛书上盖下了印玺。宋国,这个夹缝中的小国,黯然退出了战争泥潭,签下了屈辱的城下之盟。
鲁国的兵锋并未因宋国屈服而停歇。雍门、下邳相继陷落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楚地蔓延。楚国在淮北的压力陡增,庞涓甚至能感觉到对面楚军营垒中弥漫出的恐慌气息。然而,就在庞涓思忖着是否该配合鲁国,给楚国致命一击时,又一匹快马带来了北方的警讯。
“报!齐侯亲率大军十万,已出临淄,兵锋直指鲁境!鲁侯急令前线各军,即刻回师御齐!”
庞涓拿着军报,沉默良久,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那份军报轻轻放在案头,仿佛放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他走到帐外,望着东南方向鲁军开始拔营的烟尘,喃喃道:“齐人……终究是来了。这淮北的烂仗……还得我们自己来收场。” 秋风卷起帐帘,带着深秋的寒意,吹散了鲁国带来的短暂变数。淮北的僵局,在初秋的肃杀中,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只剩下魏楚两军继续在泥泞中对耗,疲惫而无奈地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转机。
魏都大梁,地处中原腹心,初秋的湿冷似乎比其他地方更甚。连绵的秋雨让这座繁华的都城也显得灰蒙蒙的,宫殿的飞檐滴着水,御道上的石板湿滑反光。宫室之内,虽然燃着上好的炭火驱散湿寒,但弥漫在魏国君臣之间的,却是另一种更刺骨的寒意——对国运的深深忧虑。
韩国大夫段干,已在大梁盘桓近月。他穿着略显陈旧的深色官服,身形比来时清减了不少,眼窝深陷,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他几乎每日都出入魏国官署,拜会相国、司马等重臣,甚至在宫门外苦候魏王的召见。每一次会谈,他都反复陈述着同一个核心提议:韩国愿以太行山以东的临虑(林县)、淇阳等富庶之县,交换魏国在黄河以南、毗邻韩国前线的华阴、平舒、阴晋等城邑。
“相国明鉴,”段干的声音带着长途奔波和连日舌战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他再次在魏国相国公孙衍的官邸展开地图,手指点着太行山以东的韩地,又划过黄河,落在华阴、平舒,“临虑、淇阳,沃野百里,拱卫邺城,远胜华阴山塬之地。魏国得之,可固守河内,东向无忧。而韩国所求,不过是将这华阴、平舒、函谷关一线连缀起来,使我渭水前线粮秣,可沿黄河水道直抵洛阴,免去翻越商洛山道之艰!此乃两利之事!”
公孙衍抚着花白的胡须,眼神深邃,不为所动:“段干大夫,贵国所求华阴诸城,乃我大魏西陲门户,俯瞰渭水,屏蔽河西,岂可轻予?临虑虽好,然于我魏国,不过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之炭。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类似的对话,段干已不知经历了多少次。魏国朝堂上下,普遍认为韩国是借机削弱魏国西线防御,对韩国的军力,尤其是面对强秦时的韧性,仍存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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