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候的眼神没有丝毫松动,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在景伯玉身上反复刮过,仿佛要剥开他圆滑世故的表皮,直窥其灵魂深处是忠是奸。这沉默的几息,对景伯玉而言,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终于,韩候缓缓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目光,转向浑浊奔涌的汉水。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每一个字都像铁匠锤下的钢锭,被敲打得火星四溅,不容置疑:
“景伯玉。”
“臣…臣在!” 景伯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
“擢升尔为韩国货值司司长,秩同中大夫!襄助左相,总领全国商路榷场、市舶通商、货殖往来诸般事宜!凡商税、关税、市易之征,无论巨细,皆由尔署理核定!若有疏漏贪渎…” 韩候的声音陡然转寒,“定斩不饶!”
这权力,大得惊人!几乎掌控了韩国未来商业财赋的重要命脉!
“另,” 韩候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荫尔一子,为中尉,即日入讲武堂,习练军伍韬略!” 这既是恩赏,更是将一柄利刃悬在了景伯玉的头顶——他的血脉继承人,从此便是韩王宫中的人质!是荣华富贵的锁链,也是随时勒紧脖颈的绞索!
景伯玉的心脏在狂跳,巨大的权力诱惑与冰冷的控制寒意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眩晕。他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带着哭腔般的激动与绝对的臣服:“谢君上天高地厚之恩!臣景伯玉,纵肝脑涂地,九死无悔,必竭尽驽钝,以报君上再造之德!”
众人纷纷上马,沿着被洪水浸泡得松软泥泞的汉水大堤,艰难地策马前行。夏日的淫威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的云层仿佛随时要压垮大地。江湖内灌,汉水浊流汹涌,水位高得骇人,浑浊的浪涛裹挟着整棵的树木、破碎的屋架、甚至肿胀的牲畜尸体,疯狂地撞击着刚刚垒砌不久的石堤,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溅起丈高的泥黄水花。堤岸上,仅存的几排柳树在狂暴的河风中痛苦地扭曲着枝条,病态的绿荫在浑浊的水天之间投下破碎摇曳的阴影,与堤下那狂暴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黄龙形成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扭曲的“差池映带”。视野所及,是无尽翻滚的浊水和被洪水淹没的、荒芜的滩涂,天地苍茫,一片洪荒景象。
韩候勒住躁动不安的战马,驻立于堤坝最险要处。湿热的河风猛烈地撕扯着他玄色的战袍,猎猎作响。他如渊渟岳峙,目光穿透翻腾的水雾,死死钉在汉水对岸那片广袤的、被洪水肆意蹂躏的冲积平原上。那浑浊汹涌的汉水天堑,在他眼中,此刻却化作了一条流淌着战略机遇与无尽财富的金色血脉!他猛地抬起手臂,手指如戟,带着劈开混沌的决绝,直指对岸那片洪荒之地,声音如同九天惊雷,悍然压过了脚下汉水的咆哮:
“卫鞅!”
“臣在!” 卫鞅的声音沉稳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
“就在那对岸!” 韩候的手臂纹丝不动,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铁砧上,迸发出不容置疑的火星,“给孤筑一座城!一座足以扼守汉水、俯视荆襄、震慑四方的雄城!”
他深吸一口气,声震四野:“城名——襄阳!自今日起,立为襄阳郡之治所!周边临沮、中庐、宜城、鄀县、山都五县之地,无论山川湖泽,皆划入襄阳郡辖制!此令,即行!”
目光如电,扫过身后肃然待命的将领群:“新城令韩戊,忠勤干练,擢升为襄阳郡守,总理郡内一切民政、赋税、刑名!”
“黄永胜!”
“末将在!” 一员虎将策马出列,甲叶铿锵。
“着你为襄阳郡丞,兼任襄阳镇守府提督!专司编练水师,督造战船,扼守汉水!水军大营,就设在江对岸的邓县码头!” 此令一出,邓县的“商业枢纽”与未来的“军事要塞”襄阳,便被这条浊浪滔天的汉水紧密勾连,形成一柄刺向南方的双刃剑!
韩候最后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铁摩擦:“再从鸣皋书院拔擢精通造船之术的能工巧匠,不拘出身,唯才是举!授其郡长史之职,专责督造战船、水具!孤要在最短时日,看到汉水之上,飘扬我韩国旌旗的艨艟巨舰!” 河风卷起漫天的水沫和尘土,扑打在众人脸上,带着洪水特有的腥气与泥土的腐败气息。但更浓重的,是韩候话语中弥漫开来的、那属于铁血霸业与冷酷权谋的、挥之不去的铁锈味道,它仿佛已渗入脚下这片被洪水浸泡的土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为剧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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