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揖,动作幅度之大,几乎将腰间玉圭甩脱!随即,他豁然转身,玄色朝服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头也不回地大步向殿外走去!
“走!” 景田对着身后同样面如死灰、怒火中烧的景氏众人,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哗啦——!” 景氏一系的文武重臣,再无人看楚王一眼,齐齐转身,袍袖翻飞,如同卷起一阵黑色的怒潮,带着冲天的怨愤和悲凉,轰然涌出章华台!那决绝离去的背影,宣告着楚国最后一点支撑朝堂的柱石,彻底崩塌!
殿门在景氏众人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殿外的天光,也仿佛隔绝了这个王朝最后一丝希望。楚宣王似乎被这巨大的决裂震了一下,但看着身边依旧懵懂、只顾着摩挲犀甲的安陵君,那丝不安迅速被宠溺取代。他拍拍安陵君的手,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轻松:
“爱卿勿忧,统帅而已,自有裨将为你冲锋陷阵……”
邓县(今襄阳),景氏大本营。 此地距离楚国前线重镇宛城不过百里之遥,快马一日可至。然而,此刻的邓县景氏主宅内,却是一片与国难格格不入的“宁静祥和”。
家主景伯玉(景田之弟),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临窗的暖榻上,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窗外,隐约能听到市井间传来的议论,夹杂着“老乌龟”、“缩头景氏”之类的谩骂。他置若罔闻,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恬淡的笑意。
几位年轻的景氏子弟面带焦虑,侍立一旁,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家主!郢都那边...刚传来消息,王上竟...竟让那安陵君统领十五万大军去宛城!伯父(景田)已愤然退朝!我们邓县离宛城如此之近,是否也该……”
“安陵君?十五万大军?” 景伯玉眼皮都没抬,仿佛听到什么无关紧要的笑话,轻轻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呵...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如今这‘高个子’嘛...” 他拈起盘中一枚鲜亮的蜜橘,慢悠悠地剥开,橘皮的清香在室内弥漫,冲淡了远方传来的战报阴霾。
“你们啊,” 他掰开一瓣橘肉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着甘甜,目光扫过眼前震惊、愤怒、又带着迷茫的后辈,语重心长,如同在传授家族秘传的生存宝典,“更要懂得‘忍耐’二字了。这‘忍’字,头上一把刀,不是认怂,是‘想得开’!这‘耐’字,下面一颗心,不是认输,是‘挺得住’!连十五万大军都能交到男宠手里,我们还有什么想不开,挺不住的?”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楚国疆域图前,手指随意地划过郢都、淮北、宛城,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场荒诞的皮影戏。
“屈氏填坑,昭氏拼命,郢都那位...把江山当成了博美人一笑的玩物。我们景氏,凭什么要急吼吼地冲上去陪葬?让他们去打!让那安陵君带着他的镶珠犀甲去打!打得越惨烈,越能看清谁是真正的蠢货!”
“忍耐,不是认输!” 景伯玉转过身,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是等待!是积蓄!是看清这乱局中唯一的光!只要我们能‘苟’住,苟到这荒唐的戏码落幕——” 他猛地攥紧拳头,橘汁从指缝中飙射而出,如同捏爆了敌人腐烂的心脏,“属于我们景氏的一切,就一定能稳稳拿到手!不管什么时候,记住,活着,家族延续,才是最大的赢!其他的...” 他松开手,任由橘瓣残渣和汁液污秽地掉落在地,轻轻掸了掸袍袖,脸上重新浮现那抹洞悉一切、冷酷至极的微笑,“...皆是粪土。”
邓县厚重的城门闭得更紧,吊桥如同断掉的脊梁,死死悬起。城头景氏私兵的眼神更加麻木,对远方宛城方向愈发清晰的战鼓与隐约传来的、关于“男宠统帅”的流言蜚语充耳不闻。城下,绝望的难民望着高耸的城墙,发出无声的诅咒。而城内的景氏祠堂里,象征着“长寿”与“坚韧”的玄龟家徽,在长明灯的幽光下,仿佛咧开了一个无声嘲讽的嘴角。
楚国的江山,在淮北昭氏的悲壮赴死、郢都景田的愤然退朝、邓县景氏的龟缩冷笑、安陵君那件镶珠犀甲的刺目光芒、以及楚宣王那一声轻佻的“统帅”任命中,轰然龟裂,碎屑纷飞,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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