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咸的,带着海藻和铁锈的气味。
陆叙沿着灰色的海岸线行走,沙砾在他的旧靴子底下发出轻微的呻吟。
他已经走了很久,久到忘记了出发的城市,也忘记了曾经追踪他的那些信号。
背包里那台老式收音机是他唯一的累赘,也是他唯一的慰藉。
他不再尝试去破解那些加密频道,也不再费心校准什么坐标。
他只是听着,任由风声和浪涛穿过他的耳朵,偶尔,收音机里会泄露出一丝断续的人声,像另一个世界的鬼魂在叹息。
那天清晨,太阳刚把海面染成一片模糊的金色,他就在一处犬牙交错的礁石群里,看到了那群孩子。
他们大概七八岁,皮肤被海风吹得黝黑,正专注地用灰白色的卵石在沙地上摆弄着什么。
那是一个巨大的、无法辨认的符号,充满了原始而神秘的美感。
他走过去,蹲在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身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你们在做什么?”
小女孩头也不抬,用一块尖锐的石头修正着符号的弧度,声音清脆得像贝壳碰撞:“给以后的人看。”
陆叙愣住了,随即笑了。
他从这句童言无忌的话里,听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固执。
以后的人,他们真的会看到吗?
看到了,又能明白吗?
但他没有再问。
有些事情,做的意义大过被理解的意义。
当天晚上,他没有生火。
月光足够亮,将每一块礁石的轮廓都勾勒得清晰可见。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收音机,取出那两节珍贵的电池。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电路板上摸索,像个外科医生在寻找神经。
他没有专业的工具,只能用一块磨尖的贝壳,将一段极低频的信号,以物理蚀刻的方式,强行写入了电路板的核心区域。
这是一个粗暴而精妙的手术。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组装好收音机,将它塞进了一道隐蔽的礁石缝隙里。
他知道,下一次大潮退去,某个像他一样的拾荒者会发现它,会为了那两节电池而欣喜若狂。
而那个被他刻进去的信号,会随着每一次开机,向周边自动广播三秒钟的空白噪音。
那噪音里,藏着通往“裂痕图书馆”的接入密钥。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南走去。
他的使命完成了,剩下的,交给命运。
几百公里外的内陆边境,许知远正站在一座锈迹斑斑的电视转播塔下。
铁塔像一具被遗弃的钢铁巨兽的骨架,在荒野的风中发出低沉的呜咽。
他打开工具箱,里面的零件被他用泡沫棉包裹得整整齐齐。
李砚的消息很简单:她所在的边境中学,所有网络都被一种无形的墙屏蔽了,学生们无法接入图书馆,他们正在变成信息时代的孤岛。
她请求他提供物理信号覆盖。
这是一个疯狂的请求,这里离最近的中继站有三百多公里,几乎是信号的坟墓。
他本可以,也应该拒绝。
但他无法忘记李砚发来的那个视频:一位母亲在暴雨中为一块墓碑撑着伞,用平板电脑播放着她儿子生前最喜欢的动画片。
视频的标题是:“你走了,但世界还记得你的样子。”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攀爬。
生锈的铁梯在他的体重下发出抗议,每一步都像在与死亡擦肩。
风越来越大,吹得他几乎要脱手。
但他最终还是爬到了塔顶。
他将一台自己改装的调频发射器牢牢固定在塔尖,接上太阳能充电板和一块大容量固态硬盘。
这套设备完全离线,不与任何网络连接。
硬盘里存储的,是李砚和学生们花了几个月时间收集整理的“家乡记忆集”——由镇上的老人们口述,学生们记录,老师们整理的本地故事。
从抗战时期的歌谣,到饥荒年代的食谱,再到第一台拖拉机进村时的情景。
信号的覆盖范围只有短短五公里,却足以将整个被遗忘的小镇包裹起来。
当他从塔上下来时,双腿还在发软。
他看见学校的围墙下,一群孩子正用彩色粉笔在斑驳的墙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收音机图案,收音机的天线夸张地指向天空。
图案下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一行字:“这里能听见外面。”许知远靠在铁塔的基座上,点燃了一支烟,笑了。
他知道,有些声音,是任何高墙都挡不住的。
同一时间,在繁华都市的一间网吧角落里,莫萤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了最后一行命令。
屏幕上,一个加密日志压缩包正在进行最后的解压。
这是她花了三个月时间,从一款风靡全球的手游最新更新包里层层剥离出来的核心数据——代号“涟漪”计划的最后一段日志,完整记录了顾氏集团的继承人顾小北,是如何被植入虚假记忆,塑造成一个“完美继承人”的全过程。
她本可以立刻将这份文件公之于众,让顾氏集团的股价在一夜之间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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