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这无异于自杀。
日志发布的一瞬间,顾氏集团的全球网络安全部门会立刻启动溯源反制,她的所有身份和踪迹都会在几分钟内暴露无遗。
她不想成为一个悲壮的烈士,她想看到最终的胜利。
她忽然想起了大学时,心理学系的同学周晓雯向她展示过的一个音频诱导程序。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电般划过。
她没有发布日志,而是打开了音频编辑软件。
她将日志中的关键文本内容,通过特定算法转化为一段长达十二分钟、人耳无法识别的超高频白噪音。
然后,她将这段白噪音嵌入了一首时下最流行的校园民谣的背景音轨里,稍微调低了音量,让它听起来就像是录音时产生的微弱底噪。
做完这一切,她将这首“特别版”的歌曲上传到了一个匿名的校园音乐分享平台。
不到半天,这首歌就被数百个中学的广播站下载,用作午休时间的背景音乐。
当舒缓的吉他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流淌时,没有人知道,一股看不见的数据流正悄悄潜入他们的大脑。
一些趴在桌上午睡的学生,在半梦半醒之间,开始无意识地重复着一句他们从未听过的话:“我不是你们造的完美继承人。”
韩哲已经三天没有动过笔了。
他坐在自家书房里,面前摊开的是一份《非授权记忆传播管制法案》的草案。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经过他的深思熟虑,每一个条款,都旨在构筑一个“安全、纯净、可控”的信息环境。
但现在,这些冰冷的法律条文,在他眼里却像一条条锁链。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他正在上高中的儿子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爸,我和同学做了个网站,叫‘爸妈没说出口的话’,收集那些平时不好意思说的真心话。你……愿不愿意也录一段?”
韩哲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了妻子林岚临终前躺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嘴唇翕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的眼神。
那个眼神,成了他后半生无法摆脱的梦魇。
他没有回复儿子的消息,而是关掉了法案草案的文档,打开了电脑上的录音软件。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对着麦克风说:“岚岚,我当年……不该劝你接受那个记忆修复实验的。”
录完,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点开了那个他只敢在深夜访问的网站——“裂痕图书馆”。
他犹豫片刻,在上传界面选择了“匿名”选项,然后点击了提交。
几个小时后,当他准备关电脑睡觉时,右下角弹出了一个系统通知:“您的故事已被纳入‘城市记忆缓存池’,编号LX-2047。”他盯着那个编号,忽然意识到——LX,可以是“林岚”的拼音首字母,也可以是那个传说中的“陆叙”的缩写。
他猛地合上电脑,第一次觉得,这种失控,或许……未必是一场灾难。
下课铃响了,但李砚的教室里,没有一个学生离开座位。
她刚刚播放完一段用老式录音机录下的音频,里面是一个沙哑的声音,讲述着他的爷爷辈当年如何背着一袋干粮,从北方逃荒到这个边境小镇的经历。
故事讲完,教室里一片寂静。
一个坐在前排的男孩高高举起了手:“老师,我们能不能也录一段?把我们自己的故事,我们听到的故事,都录下来,留给以后来这里的学生听?”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李砚看着孩子们眼中闪烁的光芒,用力点了点头。
他们当即决定,每个月录制一盘磁带,作为“时间胶囊”,存入学校废弃地窖里的一只旧铁箱里。
就在大家热烈讨论着下一次录音的主题时,窗外传来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
李砚的心一紧,是镇教育局的巡视员。
她迅速关掉录音机,不动声色地将它藏进了讲台下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暗格里。
巡视员推门进来,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圈教室,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幅用粉笔画的巨大收收音机涂鸦上。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李砚的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然后,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飘忽:“我小时候,也偷偷听过一个叫‘夜听会’的广播节目。”说完,他转身就走,对审查的事,提都没提。
直到巡视员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教室里的气氛才重新松弛下来。
夜深人静,李砚独自回到教室,重新拿出那台录音机,按下了录音键。
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她轻声说:“今天,我们又活了一次。”录音键亮着的那个小小的红光,像一颗在黑暗中不肯熄灭的心。
而在另一座城市的中心,一栋高层公寓的阳台上,一个瘦高的少年刚刚架好一根自制的偶极天线。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试图捕捉到夜空中某个微弱而遥远的信号。
他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寻找什么,只是凭着一股直觉,一种渴望。
城市的万家灯火在他脚下汇成一片沉默的星海,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孤独的宇航员,在向宇宙发送着无人应答的问候。
他不知道,就在他脚下三十层楼的地方,物业经理办公室的监控屏幕上,他阳台上那根突兀的天线,已经被一个红色的圆圈标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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