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并未带来霞光万道,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与墨蓝色的海面在视野尽头压抑地相接。持续了整夜的风雨虽然势头稍减,但余威犹在,海面上翻滚着白色的浪头,潮湿冰冷的海风依旧强劲,卷着细密的水汽,扑打在每一个伫立海岸的人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崖壁下的浅洞内,无人能够安眠。默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贡布巫医设下的“金蝉蛊”光膜又黯淡了几分,那盘踞的魔气似乎察觉到束缚的松动,隐隐又有躁动的迹象。沈文渊靠在岩壁上,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至少恢复了些许行动的气力。所有人的心神都系于即将到来的启航,以及阿木尔和赵莽昨夜制造的混乱所带来的后续影响。
当第一缕惨白的天光勉强穿透云层时,阿木尔率先起身。“时间到了。”他的声音打破了洞内的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赵莽和王犇小心地将默抬起,巴根和呼和搀扶起沈文渊。伊尔莎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尤其是那些可能在大海上用得上的符箓和药剂。酪丹深吸了一口冰冷咸腥的空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有对未知大海的畏惧,有对默伤势的焦虑,也有对即将揭开星穹之谜的一丝期待。
他们离开崖壁,沿着泥泞湿滑的海岸,向着望海镇码头方向快速行进。远远望去,镇子方向依旧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骚动,几缕黑烟在低矮的建筑上空袅袅未散,隐约还能听到零星的叫骂和犬吠。阿木尔昨夜搅起的浑水,显然还未完全平息。
码头上更是混乱不堪。被烧毁的渔网和杂物堆在一旁,散发着焦糊味,几艘小艇在风浪中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船工们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宿醉未醒的浑浊,三五成群地议论着昨晚的变故。当阿木尔这一行明显是外乡人、且带着重伤员和病患的队伍出现时,立刻吸引了众多或好奇、或警惕、或贪婪的目光。
阿木尔对此视若无睹,他高大的身躯如同破开波浪的船首,径直走向停泊在栈桥外侧的“海蛇号”。船长陈虾根已经站在了甲板上,他依旧叼着那个标志性的烟斗,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扫过阿木尔等人,尤其是在昏迷的默和虚弱的沈文渊身上停留片刻后,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陈老大,我们如约而至。”阿木尔登上跳板,站在摇晃的甲板上,与陈虾根对视。
陈虾根吐出一口浓烟,混浊的海风瞬间将其吹散。“钱带够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海风磨砺出的粗糙。
阿木尔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抛了过去。陈虾根伸手接住,掂量了一下,看也不看便塞入怀中。“开船!”他回头朝船员们吼了一嗓子,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船员们似乎对这位船长的脾性早已习惯,虽然有人对酪丹和伊尔莎这两个女子,以及伤员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在陈虾根的积威下,还是迅速行动起来,解缆绳,升船帆,呼喝着号子。
“海蛇号”是一艘典型的用于远海捕捞或走私的双桅帆船,船体不算特别巨大,但结构看起来颇为坚固,饱经风浪的船身上布满了修补的痕迹和吸附的贝类,透着一股顽强的生命力。主帆和前桅帆在船员熟练的操作下缓缓升起,饱受风力的鼓动,发出猎猎的声响,带动着船体开始脱离栈桥,驶向波涛汹涌的外海。
就在跳板即将收起的那一刻,码头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黑色劲装、腰间佩刀的身影强行分开人群,朝着“海蛇号”疾奔而来,为首一人目光阴鸷,死死盯住了甲板上的酪丹等人!
是黑沙商会的人!他们果然还是找来了!
“停船!立刻停船!”那为首的黑衣人厉声喝道,声音中灌注了内力,竟压过了风声浪涌,清晰地传到了船上。
船上的气氛瞬间紧绷!赵莽、王犇等人立刻握紧了武器,将酪丹、沈文渊和默护在中间。阿木尔眼神一寒,手已按在了弯刀刀柄之上。
然而,船长陈虾根却像是根本没听到那喊声,依旧稳稳地站在舵轮旁,眯着眼看着前方的海况,对身旁的大副吼道:“左满舵!吃满风!快!”
“海蛇号”的船头猛地一偏,主帆受力,船速骤然提升,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海湾出口,将那几个冲到栈桥尽头、徒劳叫喊的黑衣人远远甩在了身后。甚至有一个浪头打来,溅了那为首的黑衣人一身海水,显得狼狈不堪。
“妈的!陈虾根!你敢……”黑衣人的怒吼被海风和浪声彻底吞没。
陈虾根这才慢悠悠地回过头,瞥了一眼码头方向,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对着阿木尔等人瓮声瓮气地道:“老子收了钱,自然把你们送到地方。至于那些穿黑皮的狗,老子看不顺眼很久了。”
他这话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许是出于对黑沙商会插手本地事务的不满,或许仅仅是遵循了他收钱办事的“规矩”,但无论如何,他们暂时摆脱了岸上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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