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落叶,在宫道上打着旋,像群呜咽的小鬼。萧砚缩在送葬队伍的末尾,使劲往脸上抹唾沫——这是他好不容易弄来的“眼泪”,为了混进这支队伍,他不仅扒了个小太监的孝服,还对着铜镜练了半宿“哭腔”,此刻嗓子眼里还卡着股铁锈味,全是硬生生憋出来的。
“世子,您这哭声……太假了。”小禄子的声音从孝帽里钻出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刚才抬棺的李公公都偷偷看您了,嘴角还在抖呢。”
萧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刚编完皮影戏,又要被谢云那厮盯着抄医书,这日子没法过了哇——”他这半个月被江南治水的皮影戏折磨得够呛,刘班主精益求精,光浪涛的影子就改了十八遍,他实在熬不住,听闻宫里有个老太监去世,要出殡到城外的皇陵,当即就盯上了这送葬队伍——谁会在死人面前盘查得太仔细?
这老太监姓赵,据说是宫里的老人,无儿无女,死得突然。萧砚塞给管事太监二十两银子,才混上这身孝服,此刻正披麻戴孝,跟着队伍往前走,哭得“情真意切”,眼泪(唾沫)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白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哭重点!哭赵公公!”小禄子急得直拽他的袖子,“您再哭谢统领,被听见了没好果子吃!”
萧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调转“哭腔”:“赵公公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哇——您走了谁给我们讲宫里的老故事啊——您倒是睁开眼看看我啊——”他一边哭,一边偷偷往前挪,眼瞅着就要出东华门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出了城门,找个机会钻进旁边的高粱地,再让小禄子牵匹马过来,保准谢云找不到他!
就在他盘算着去哪吃第一顿“自由的烤鸭”时,队伍忽然停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像块冰,“咚”地砸进他的哭腔里:
“这位小公公,哭得倒是情真意切。”
萧砚的哭声戛然而止,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这声音……化成灰他都认得!
他僵硬地转过头,果然看见谢云站在队伍旁,穿着身素色锦袍,腰间系着根白绫,倒真有几分“监礼官”的肃穆。可那双眼睛里的戏谑,却像两簇小火苗,把萧砚的“悲伤”烧得一干二净。
“谢……谢统领?”萧砚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一半哭腔一半惊吓,听起来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鸭。
“赵公公走得安详,”谢云缓步走过来,目光落在萧砚胸前的孝牌上——那牌子是他临时画的,“赵”字写得歪歪扭扭,还沾着点墨迹,“只是不知这位小公公与赵公公是什么关系?哭得这般肝肠寸断。”
“我……我是他远房侄孙!”萧砚急中生智,往地上一跪,膝头刚沾着土,就被谢云扶了起来。
“地上凉。”谢云的手指在他胳膊上捏了捏,像是在掂量什么,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怕是要告诉‘侄孙’一声。”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周围的送葬队伍朗声道:“赵公公是昨儿个听了李德全公公讲的笑话,一口气没上来,笑着去的。按宫里的规矩,喜丧该笑,不该哭。”
“噗——”队伍末尾不知哪个小太监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肩膀抖得像筛糠。
萧砚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连带着孝帽都遮不住那股窘色。他这才发现,周围的太监们早就憋得满脸通红,有几个甚至背过身去,对着宫墙“嘿嘿”直抽气。
“笑……笑死的?”萧砚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嗓子眼里的铁锈味瞬间变成了馊味,“那……那他怎么不早说?”
“谁说没说?”谢云从袖袋里掏出张黄纸,上面写着赵公公的“死因录”,墨迹新鲜得发亮,“昨儿个就贴在御膳房门口了,殿下没看见?”
萧砚气得差点当场掀翻棺材——他这几天一门心思扑在皮影戏上,别说御膳房,连太医院的门都没踏进一步,哪看得见什么“死因录”!
“我……我……”他支支吾吾,实在编不下去,只能梗着脖子硬撑,“我……我这是喜极而泣!太激动了!”
“哦?”谢云挑眉,忽然提高声音,“那正好,陛下听说赵公公走得安详,特意让宁王世子留下来,帮着整理整理太监们的档案,也算送赵公公最后一程。”
“整理档案?”萧砚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才不整理什么劳什子档案!我要……”
“陛下还说,”谢云慢悠悠地补充道,“赵公公是苏皇后娘娘的贴身太监,跟着娘娘二十多年,档案里说不定有些‘老故事’,世子要是整理不完,就继续跟着刘班主编皮影戏,编到能背出《江南河工志》为止。”
萧砚瞬间蔫了,像被秋霜打蔫的茄子。他算是看明白了,父皇和谢云就是一伙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整理就整理。”他没好气地扯掉孝帽,露出满头被汗濡湿的头发,“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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