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带着股牲口棚特有的臊臭味。萧砚蹲在马厩最里侧的草料堆后,盯着手里那坨还冒着热气的马粪,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世子,快抹啊!再磨蹭马夫该来添草料了!”小禄子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手里还攥着块香喷喷的桂花糕,此刻却被马粪味熏得半点食欲也无。
萧砚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将马粪往脸上抹。冰凉黏腻的触感顺着脸颊往下滑,混着草料的碎屑,腥臊味直冲脑门,比御膳房的面粉缸呛人十倍。他这三天跟着说书人学“讲故事”,嘴皮子没练利索,倒把全城的说书段子听了个遍,越听越觉得憋屈,连夜就琢磨出这新计划——马厩每日辰时要牵马去城外遛弯,那匹刚从江南进贡来的汗血宝马性子烈,只有马夫能牵得住,他扮成马夫混出去,再合适不过。
为了装得像,他不仅让小禄子偷来了马夫的粗布短褂,还特意往身上抹了三层马粪,连头发里都塞了把草料,远远看去,活脱脱一个刚从粪堆里爬出来的糙汉。
“都抹匀了?”萧砚睁开眼,对着小禄子递来的铜镜照了照——镜子里的人满脸污秽,只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倒有几分马夫的糙劲儿。
“匀了匀了!”小禄子帮他把腰间的佩刀换成了赶马的鞭子,又指了指他脚上那双云纹锦鞋,“就是这鞋……太扎眼了,要不换双草鞋?”
“换什么换?”萧砚踹了他一脚,压低声音,“这鞋底子厚,跑起来快!再说马夫穿好鞋怎么了?就许他们攒钱买好东西?”
他这双鞋是用上好的云锦做的,鞋头绣着暗纹,是母妃生前亲手给他纳的,他舍不得换。至于鞋上那块羊脂玉佩,是父皇赏的,系在脚踝上,被裤腿遮着,谁也看不见——他自以为想得周到,却没料到这成了最大的破绽。
“来了来了!马夫来了!”小禄子忽然推了他一把,指着马厩门口。
萧砚赶紧佝偻着背,拿起墙角的马刷,装作给马刷毛的样子。马夫是个络腮胡大汉,哼着小曲走进来,手里提着桶清水,看到萧砚时愣了一下:“你是……新来的?”
“是……是,”萧砚故意粗着嗓子,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王头儿让我来帮忙遛宝马。”
“哦,”马夫没多想,指了指最里侧的马厩,“那畜生性子烈,你小心点,别被它踹了。”
萧砚心里一喜,连忙点头哈腰地走过去。那匹汗血宝马果然神骏,浑身的毛像涂了层胭脂,正烦躁地刨着蹄子,看到他走近,忽然打了个响鼻,喷了他一脸热气。
“乖,别怕……”萧砚学着马夫的样子,轻抚着马脖子,心里却在打鼓——这马要是认出他不是马夫,发起疯来可就糟了。
好在宝马只是斜睨了他一眼,没再乱动。萧砚松了口气,刚要解缰绳,忽然听见马厩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这宝马倒是精神,就是性子烈了点,得好好调教。”
萧砚的手猛地一顿,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谢云!
他僵硬地转过身,果然看见谢云牵着另一匹白马站在门口,身上穿着银线绣边的骑射服,腰间的墨玉玉佩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谢云的目光扫过他满身的污秽,最后落在他脚上那双云纹锦鞋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是……”马夫刚要开口,就被谢云摆手制止了。
谢云缓步走过来,绕着萧砚转了一圈,像打量什么稀奇物件。萧砚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忘了身后是马厩的栏杆,“咚”地一声撞在上面,疼得他龇牙咧嘴。
“新来的马夫?”谢云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点刻意的惊讶,“看着倒是面生。”
“是……是新来的,”萧砚继续粗着嗓子,手却不自觉地往下拽裤腿,想遮住脚踝上的玉佩,“来……来遛宝马。”
“哦?”谢云的目光落在他的脚踝处,那里的裤腿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半块莹白的玉佩,上面刻着精致的云纹——那是东宫独有的标记,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有。
谢云忽然弯腰,手指极轻地指了指他的脚踝:“马夫一般都穿草鞋,就算穿好鞋,也不会在脚踝系块东宫的羊脂玉吧?”
萧砚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又羞又气。他怎么忘了这茬!光顾着往身上抹马粪,竟忘了脚踝上的玉佩!
“我……”他刚想辩解,就被谢云用眼神制止了。
谢云直起身,对着目瞪口呆的马夫说:“这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带他去学学怎么伺候宝马,你先忙。”
“是……是。”马夫愣愣地点头,看着谢云半拉半拽地把“满身屎尿”的萧砚拖出去,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马厩外的空地上,萧砚甩开谢云的手,气鼓鼓地瞪着他:“谢云!你是不是天天盯着我?我走到哪你跟到哪!”
“臣只是来遛马。”谢云指了指身后的白马,语气无辜得很,“倒是殿下,为了逃跑,连马粪都往身上抹,真是……让臣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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