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三月廿一,巨鹿城的晨霜还没化透,东门外地里已刨出了密密麻麻的土坑。老栓半跪在冻土里,手里的木耒磨得发亮,每刨一下就往手上哈口热气 —— 他的手背裂着好几道血口子,昨夜用烈酒擦过,却还是冻得发僵,沾着的泥土结成了冰碴。阿禾蹲在旁边,把削尖的桑木签往坑里插,桑木尖上裹着铁叶,是拆了李嵩府里旧农具熔的,她的破鞋踩在霜地上,脚趾冻得通红,却没敢歇:“栓伯,俺再插十根,就去粮窖看粮种 —— 昨夜听二牛说,好像有老鼠啃袋子。”
这话让王凯心里一沉。他刚安排完陷马坑的尺寸,便往粮窖走,远远就听见流民的哭声。粮窖里,几个妇人正捧着被咬破的粮袋,粟种撒了一地,上面还留着老鼠的齿痕,有的种粒已被啃得残缺不全。“这可咋整啊!” 一个妇人瘫坐在地上,眼泪掉在粮种上,“就这点存粮,要是被老鼠啃光了,开春咋种地?” 王凯蹲下身,捡起几粒完好的粟种,突然想起工程学里的储粮法:“大家别慌!把陶瓮找出来,底部铺三寸草木灰,粟种装进去后,口上盖麻布,再浇蜂蜡封口 —— 草木灰吸潮,蜡封防鼠,这样存粮种准保没事。”
流民们立刻行动起来,老栓搬来家里仅有的两个陶瓮,阿禾帮着筛草木灰,连之前磨洋工的瘦吏也主动来帮忙 —— 他家里也有妻儿,知道粮种没了,开春大家都得挨饿。不到一个时辰,几瓮粮种就封好,搬到城根下的向阳处晾晒,妇人孩子们围着陶瓮,像守护珍宝似的,生怕再出岔子。
刚处理完粮种的事,辛毗就匆匆赶来,手里攥着张染了墨的字条:“校尉,丁原派使者来了,就在西门,说是‘商议共抗黄巾’,实则想探咱们的虚实。还有,麴义的先登营先锋到了二十里铺,带了五百人,全是强弩手,按‘每十步一停,齐射三发’的节奏推进,看样子是想先摸东门的防。” 王凯眉头一皱,丁原这步棋够毒 —— 明着谈合作,暗着看他有没有实力,若是弱了,说不定会和袁绍联手吞了巨鹿。
“走,去会会丁原的使者。” 王凯往西门走,腰间的环首刀撞在甲片上,发出沉闷的响。西门外,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雪地里,车帘掀开,一个身着锦袍的使者走下来,手里拿着柄玉柄折扇,明明是寒冬,却故作潇洒地扇着:“某乃丁刺史麾下从事张辽,奉刺史之命,来问王校尉一句:吕布将军将至,你这巨鹿城,是打算自己守,还是归降我家刺史,共抗袁绍?”
张辽!王凯心里一动,这名字在历史脑库里格外清晰 —— 此人后来归降曹操,成了五子良将之一,素有勇谋,今日见他虽年轻,却透着股沉稳,倒不像丁原麾下其他武将那般鲁莽。“文远先生,” 王凯拱手道,“巨鹿城是流民的安身之地,某不会归降任何人。但丁刺史若真心抗袁,某愿与他结盟 —— 麴义的先登营就在二十里铺,咱们不如先联手破了他,再谈其他。”
张辽收起折扇,目光扫过城根下的流民:有的在加固拒马,有的在晾晒粮种,一个老妇人正给守城的少年兵喂姜汤,少年兵的手冻得发紫,却还握着弓箭。“校尉说的是实话?” 张辽问,“某听说你只有三百流民,连件像样的甲都没有,怎么跟先登营打?” 王凯没辩解,只是引他往东门走,指着地里的陷马坑:“先生请看,这坑深五尺,埋了桑木签,灌了泥浆,吕布将军的马再烈,也冲不过去。还有这些火油弹,提纯的烈酒能烧半个时辰,先登营的强弩手再厉害,也怕火攻。” 他顿了顿,又问,“文远先生久随丁刺史,对付强弩方阵可有妙策?”
张辽走到坑边,蹲下身摸了摸冻硬的泥浆,沉吟道:“先登营‘每十步一停,齐射三发’,换箭时需停顿两息 —— 某建议徐晃将军的轻骑,就等他们换箭的间隙冲锋,此时方阵最乱,强弩手来不及举弩,定能破阵。” 王凯眼睛一亮,这正是他没想到的细节,连忙道:“先生此计甚妙!就按你说的办!”
正说着,东门突然传来铜锣声。斥候连滚带爬跑来,甲胄上沾着血:“校尉!先登营的先锋来了!五百人,全是强弩手,直奔东门的陷马坑!” 王凯立刻下令:“徐晃、吕旷,带两百轻骑绕后,按文远先生说的,等他们换箭时冲锋!焦触,带弩兵守拒马,每轮齐射后换位置,别给他们锁定目标的机会!张仲景,医帐准备好,伤兵肯定多!”
张辽站在城头,见王凯部署得井井有条,流民们虽慌乱却不混乱 —— 有的往陷马坑里撒铁蒺藜,有的往城楼上搬火油弹,连晒粮种的妇人都拎着陶瓮往城根下挪,怕被箭雨砸破。很快,远处的尘土滚了过来,先登营的先锋举着强弩,排成整齐的方阵,果然按 “每十步一停,齐射三发” 的节奏推进,箭雨落在拒马前,溅起一片片冰屑,为首的将领身披玄甲,手里举着杆长枪,正是麴义的副将严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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