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混合着新翻开的泥土腥气和一种土行法术残留的沉闷能量波动,闻着让人胸口发堵。
出去时嗷嗷叫的妖兽队伍,回来时抬着尸体和重伤号,个个垂头丧气,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胜利的喜悦还没尝到味儿,就被一闷棍砸回了现实,比之前任何一次败仗都更让妖憋屈。
练了那么久的【凝元爆】,爪子是更利了,力气是更猛了,可结果呢?被几根从地里钻出来的石头泥巴鞭子抽得哭爹喊娘,还折了好几个兄弟。那股刚练出点本事就恨不得横着走的劲儿,彻底被抽没了。
虎君站在坳口,看着这支残兵败将,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金色的瞳孔深处,压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让还能动的先把伤员抬去给小参处理,死的抬去埋了。
等一切忙完,所有妖兽忐忑不安地聚拢过来时,他才缓缓走到那块刻着《百兽裂空诀》的大青石板前。
爪子抬起,没有添加新的图案,而是……狠狠一划!
刺耳的摩擦声中,石板上多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刻痕,横贯了那几幅代表着力量和希望的图案。
所有妖的心都跟着那一划揪紧了。
“知道…为什么输吗?”虎君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石头砸进每个妖的耳朵里。
妖兽们低着头,不敢吭声。
“不是力气不够大!不是爪子不够利!”虎君猛地提高了音量,如同炸雷,“是你们脑子里!缺根弦!一根叫‘规矩’的弦!”
他爪子指向林子方向:“赢了!就知道撒欢追!恨不得把逃命的鬣狗屎都撵出来!阵型呢?配合呢?警戒呢?全他妈就着肉吃了?!”
“地下钻出东西了!慌了!乱跑!瞎撞!往哪儿退?怎么挡?谁断后?屁都不知道!就知道嗷嗷叫!把后背卖给石头鞭子抽!”
一句句骂声,像鞭子一样抽在众妖脸上。熊大力把大脑袋埋得更低了,狼王的独眼里也满是羞愧。它们当时确实杀红了眼,脑子里除了追就是杀,早把平时那点简单的配合忘干净了。
“光会咬人的,那是疯狗!成不了气候!”虎君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妖,“想活下去,想报仇,光有力气不够!得懂规矩!听命令!令行禁止!明白吗?!”
“明白…”底下响起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回应。
“没吃饭吗?!明白吗?!”虎君怒吼。
“明白!!”妖兽们一个激灵,扯着嗓子吼了起来,震得山谷嗡嗡响。
“光吼没用!”虎君冷声道,“从现在起,立规矩!”
他伸出爪子,开始一条条地划,一条条地讲,简单粗暴,直指这次暴露出的问题:
“一:追击不得超过头狼嗥叫范围!狼王嗥叫为号,叫停必须停!违者…三天不许吃肉!”
“二:遇袭,熊组顶前,狼组护两翼,弱组居中!乱冲者…鞭十下!”
“三:撤退看旗帜!苍松气须举左退左,举右退右!看不懂…就跟着熊大力屁股后面跑!再跑错…自个儿去给苍松爷爷挠三天痒痒!”
“四:缴获、猎物,一律上交,由狼王大致按功劳伤情分配!私藏者…饿五天!”
……
一条条规矩,没什么大道理,全是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实际操作。惩罚也不算多重,但关乎脸面和肚子,对妖兽来说足够肉疼。
妖兽们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脑子慢的还得旁边妖低声解释。它们第一次意识到,打架不光是冲上去抡爪子,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立完规矩,虎君不再多话。直接让狼王和熊大力出列,带着队伍,就在坳地里,模拟刚才的战斗过程。
“现在!假设前面有鬣狗逃窜!追!”
狼群下意识就要嗷嗷叫着冲出去。
“停!”虎君一声低吼,“狼王!你的嗥叫呢?!”
狼王一个激灵,赶紧仰头发出约束性的短促嗥叫。冲出去的狼群慌忙刹住脚步,有些撞作一团。
“乱!重来!”
“地下钻出触手了!熊组顶前!”
熊大力吼叫着带着几头熊罴往前顶,却把侧翼完全暴露。
“侧翼呢?!狼组死了吗?!重来!”
“撤退!苍松举左!”
几头杀红眼的熊妖没看信号,还在往前拱。
“眼睛瞎了?!鞭子呢?!记下来!回去抽!”
……
一遍,两遍,十遍……枯燥,乏味,还经常挨骂挨罚。妖兽们一开始很不适应,觉得憋屈,不如真刀真枪打得痛快。但虎君毫不放松,铁着脸一遍遍操练。
渐渐地,混乱的场面开始变得有序。追击不再一窝蜂,遇袭知道该往哪儿站,撤退也有了章法。虽然依旧笨拙,却不再是乌合之众。
在这过程中,虎君敏锐地发现,那几个之前经常接受地洞“馈赠”的妖兽,如熊大力、狼王等,学习理解和执行命令的速度,明显比其他妖快上一截。它们似乎更容易理解“规矩”背后的意图和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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