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熙载微微点头,补充道:“王爷明鉴。此二点确是关键。此外,伐蜀大军数万,人吃马嚼,粮秣辎重,器械补充,皆需经三司及沿途州县层层调拨运转。三司使楚昭辅楚相公,虽表面持重中立,然其与一些故旧门阀往来密切,对曹彬此类无根基之新贵,未必没有看法。粮草之事,看似寻常琐碎,然千里转运,环节众多,关键时刻,些许拖延、几分损耗,便能左右大军进程,影响战局走向。”
“不错。”赵光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楚昭辅那边,不必我们直接出面。熙载,你执掌开封府,统辖京畿民政,与三司及诸路转运使司公文往来乃是常例。你可借保障王师出征、稳定后方之名,行文沿途州县,对北伐……嗯,是对王帅北路军所需,多予些关照,提供便利,确保其粮道畅通,补给及时。至于曹彬的东路军嘛……”他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带着几分冷意,“曹太保既得王兄信重,赋予便宜行事之权,麾下想必皆是精兵强将,自有办法克服艰难。我等按朝廷章程办事即可,不必格外‘优容’,以免引人侧目,反害了曹太保的清誉,徒惹非议。”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实则就是要给曹彬的东路军后勤制造一些不显山、不露水的麻烦,或拖延其进程,或使其不能那么顺心遂意,总之,不能让他太过轻易地建功立业。
石熙载心领神会,拱手道:“下官明白。其中分寸拿捏,定当谨慎,务求不着痕迹,不授人以柄。”
“还有,”赵光义沉吟片刻,目光转向程德玄,“曹彬在朝中,与何人交往过密?可曾探查其喜好、性情,乃至……些许不为人知的隐秘?知己知彼,方是上策。”
程德玄连忙回道:“回王爷,曹彬晋升时日尚短,观其言行,颇为低调谨慎。与首相赵公(赵普)仅有公务往来,未见私交。与枢密院石公(石守信)、沈公(沈义伦)等军方重臣,亦保持距离,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倒是其麾下那个叫张诚的亲兵都尉,乃是晋州共历生死的旧部,可谓心腹臂助。至于其他……此人似乎不贪财,不近声色,一时难以下手。不过,下官会继续留意。”
“心腹……张诚……”赵光义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名字,“若能从其身边人着手,或示之以恩,或握之以柄,了解其真实性情,乃至……些许不欲人知的隐秘,方为根本之道。此事需缓缓图之,如烹小鲜,不可操切,亦不可懈怠。”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雕花窗棂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汴京的万家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如同这权力场中无数双窥探的眼睛。“曹彬啊曹彬,”他近乎无声地低语,声音融入冰凉的夜色之中,“但愿你真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只是个忠于王兄的纯臣良将,无有他念。否则……”他未尽的话语消散在风中,唯有那挺拔却透着阴郁的背影,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愈发深沉难测,仿佛与这深不见底的王府夜色融为一体。
一场针对曹彬,或者说,是针对未来可能因曹彬这颗骤然升起的将星而改变的朝堂格局的暗流,就在这薰香袅袅、烛影摇红的晋王府书房里,悄然开始了布局。石熙载与程德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一丝隐晦的兴奋。他们知道,追随这位心思深沉、志存高远的晋王,未来的路,绝不会平坦,但无尽的机遇与从龙之功,也正蕴藏在这无声却凶险万分的权谋博弈之中。棋局已布,只待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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