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纸嫁衣,触手冰凉滑腻,不似纸张,反倒像是某种经过鞣制的薄皮,散发着混合了陈年灰尘和微弱血腥的怪味。江眠面无表情地从那名眼神呆滞的清除者队长手中接过它。指尖接触的瞬间,她仿佛听到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窃笑在耳边响起。
林老蔫拄着拐杖,在一旁咧着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如同观看一场期待已久的大戏开幕。
“穿上它,丫头,让‘纸神’看看祂的新娘……”老太婆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江眠没有犹豫,利落地将纸嫁衣套在了自己原本的衣物外面。嫁衣出奇地合身,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冰冷的触感紧贴皮肤,一股无形的束缚感随之而来,不仅仅是身体,更像是在禁锢她的能量流动。体内的吞噬之力变得有些滞涩,如同陷入泥潭。
她知道这是陷阱,是献祭的礼服。但为了找到萧寒,为了确认他的状态,为了……将他重新攥回自己手中,她甘愿踏入这显而易见的圈套。疯狂在她的眼底沉淀,与黑暗融为一体。
看到她穿上嫁衣,那个捧着原本盛放嫁衣托盘的清除者队长,脸上诡异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呆滞的眼睛转向旁边的那个与他容貌一致的纸人。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即便是心智已趋于扭曲的江眠,也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只见那个逼真的纸人,脸上僵硬的笑容突然“活”了过来,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里面用朱砂画出的、密密麻麻的细碎牙齿。它抬起纸糊的手臂,动作不再僵硬,反而带着一种柔韧的、近乎妖异的灵活。
它走向那名清除者队长,伸出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队长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却依旧是那满足而呆滞的微笑。
“以皮为纸,以血为墨;真形假偶,合而为一……”林老蔫用咏叹调般的声音低吟着。
纸人的手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无声无息地“切入”了队长脸颊的皮肤。没有流血,但那皮肤却如同被剥离的墙纸般,缓缓卷起、脱落,露出下方……同样是纸糊的、空无一物的内在!
队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开始变形、塌陷,整个头部乃至身体,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纸化”!几个呼吸间,一个活生生的、装备精良的清除者队长,竟然彻底变成了一个空空荡荡的、立在地上的纸人外壳!与他旁边那个纸人一模一样,再也分不清孰真孰假。
而那个最初动手的纸人,则像是饱餐了一顿,纸做的身体似乎凝实了一丝,脸上那朱砂画出的笑容,鲜红得欲滴出血来。
“咯吱……咯吱……”
它和另外三个抬轿纸人再次动了起来,走向江眠。它们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细细的、闪烁着寒光的红色丝线——那是浸染了活人鲜血的“开脸”线。
江眠站在原地,没有反抗。她能感觉到,这纸嫁衣和即将进行的“开脸”,是进入“幽冥井”仪式的关键部分。冰冷的理性与灼热的疯狂在她脑中角力,最终,对萧寒那扭曲的执念压倒了一切。
纸人冰凉的手指(或许是纸,或许是别的什么)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带着死寂的气息。红色的丝线贴上她的皮肤,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蚂蚁啃噬的刺痛感。它们动作娴熟而诡异,拉扯着丝线,在她脸上移动,仿佛不是在绞去汗毛,而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铭刻。
“开脸开脸,开煞见喜;新娘子,莫哭泣,过了今日……嘻嘻……哭笑都由你……”纸人们齐声哼唱着扭曲的歌谣,声音尖细非人。
在这个过程中,江眠感到自己的部分感知正被这嫁衣和丝线抽离、封存。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重影,耳边除了纸人的歌谣,还回荡起更加清晰的、属于“根源”的混沌低语和萧寒濒死时的喘息声。她的精神屏障正在被削弱。
开脸完毕,纸人们退后一步。江眠感觉自己的脸似乎有些僵硬,表情难以自如控制。
四个纸人再次抬起那顶猩红的纸轿,轿帘掀开,对着江眠,做出“请”的姿态。
江眠深吸一口那带着浓重腥甜气息的空气,迈步坐进了纸轿。轿子内部狭窄而冰冷,仿佛是一个小型的棺材。帘子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起轿——!”林老蔫尖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纸轿被抬起,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感。江眠能感觉到轿子正在移动,方向正是那深不见底的“幽冥井”。
下坠感骤然传来!
纸轿以一种不符合物理规律的速度向着井底深处坠落,风声在轿外呼啸,却吹不动那薄薄的红纸轿帘。轿内,黑暗粘稠如液体,挤压着江眠的感官。她体内的吞噬之力受到强烈压制,只能在她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防御。
下坠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永恒。
终于,轿身轻轻一震,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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