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知何人走过,脚步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林桑怔怔地望着眼前男子。
那双狭长深邃的凤眸里盛满关切,恍惚间让她想起,年少生病时,爹娘眼底快要溢出的担忧。
一滴泪悄然滑落。
在烛光中折射出细碎光芒。
徐鹤安屈起指节,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嗓音低沉,能让人莫名安心。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接连下了两日雨,太阳总算露出头来。
几乎一夜之间,山峦褪去青翠更换黄袍,在日光下泛着鎏金般的光泽。
这几日,徐鹤安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榻前,林桑这边走不开,朝廷之事也不能落下。
好在赈灾方案已经敲定,接下来只需派人去盯着即可。
带来保护林桑的侍卫派上了用场,除了华阳,连尤大也派出去行监督之责。
徐鹤安命华阳将公文取来,林桑病情稳定一些时,抽空翻看各县递上来的明细,这般没日没夜的连轴转,没几日眼下浮出一片淡淡青影。
若摘掉面巾,还能看到冒出脑袋的黑绒胡茬。
大伙各司其职,六月负责饭食,华阳则如门神般立在门外,将闲杂人等尽数阻隔。
白守义与慕成白也是昼夜不歇,医书一本接一本的翻,药方改了又改,林桑却始终不见起色,反而病得愈发厉害。
前几日尚能保持清醒,到第五日已是高热不退,汤药喝下去,顷刻间又悉数吐出来。
汤药一碗碗送进屋。
徐鹤安也不管她是清醒还是昏迷,她吐了,他就继续喂,喂完就将她抱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肩头,好让药能在肚子里多待片刻。
她想吐,他就不厌其烦给她揉后心。
又是一场秋雨淅沥,夜风汹汹拍打窗棂,带着初冬的寒意渗入屋内。
桌上烛光摇曳。
徐鹤安靠着墙壁,一手搭在膝盖上小憩。
“咳……咳咳……”
咳嗽带着胸腔震动,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痛。
林桑从难以忍受的剧痛中醒转,只觉浑身上下,每一处骨节,甚至每一处毛孔都疼到难以忍受。
生不如死,想来便是这种滋味。
咳嗽声惊醒了浅眠的徐鹤安。
他立即将人揽入怀中,温热的手掌轻抚她单薄的背脊,不过七八日,她人已经瘦了一大圈,抱在怀里摸不到肉,骨头都硌得慌。
可他束手无策。
只能一遍遍笨拙的喂药,眼睁睁看着她喝了吐,一日日消瘦下去。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用过。
甚至开始后悔,为何当初他没有去学习医术?
“萋萋?醒了吗?”
林桑费力地抬起眼皮,眼睛像蒙上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好冷......”
徐鹤安急忙用氅衣将她裹紧,像护着雏鸟般将她圈在怀中,茶壶就搁在他手边,方便林桑醒来之后饮水。
“暖和些吗?”他倒了杯温水抵在她唇边,“来喝口水。”
林桑摇摇头,虚弱地靠在他肩头,肿痛难忍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沙哑陌生,“不要。”
“好,那就等会再喝。”
徐鹤安将茶杯放回去,重新圈好她,将她包裹的像个蚕蛹。
林桑不知白日黑夜,更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恍恍惚惚,浑浑噩噩,靠在他怀中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绵绵秋雨飘飞如丝,冰冷掠过窗影,拍打在木框上沙沙作响。
她眼睫颤了颤,仿佛回到儿时。
那年她病得厉害,两三日高热不退,太医为她诊过脉后直摇头。
爹娘兄长都守在她身边,彻夜不眠地轮流抱着她,一声声唤着她的乳名,生怕她睡过去便再也醒不过来。
“萋萋……”
是母亲的声音,“萋萋乖,起来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萋萋,等你好了,三哥带你去掏鸟蛋!”
“萋萋,二哥给你买了豆沙年糕,还热乎的,想不想吃?”
她意识渐散,口中呓语不断。
“娘亲……”
“三哥……”
“萋萋好疼……真的好疼……”她低声啜泣着往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钻,“撑不住了……我真的好想你们……”
徐鹤安顾不得思虑太多,听着她声声喊疼,一颗心都要被揉碎了。
如果可以代她痛,他会毫不犹豫替她。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萋萋?”
男子的呼唤似穿破朦胧雾气,绕过千山万水,在她耳边,一声比一声清晰,“萋萋在哪啊?”
“萋萋……”
意识稍稍归拢,她眸光有一刹茫然,想说些什么,唇瓣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颤抖着抬起手。
徐鹤安会意地低头,任由她滚烫的指尖落在额头,缓缓下滑,描摹自己的鼻梁。
“你为何...要待我这般好?”她哽咽着,泪珠接连不断地砸在衣袖上,使劲摇头,“你不要这样...我真的好难受......”
纵然心再硬,血再冷,她依旧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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